叶伯常把电话放在一边,没有急着把电话接起来。而是感激地看着大姐,“有需要只管开口,东西缺什么,来我这边拿就行了。”叶湘雪也就不再跟叶伯常客气,扫了一圈,看到一个包里装着的羽绒服,“这是晚上准备去看二妈?”叶伯常笑着说,“她被她哥哥和弟弟接回家过年了。”叶湘雪看到叶伯常那还在疯狂响的电话,脸一黑,“他们能安什么好心?”“两家人,七嘴八舌,说一堆屁话,二妈的脑子里本来就不能装太多的东西。”“一会把病给弄翻了,他们给负责医治?”叶伯常也不会说,林家这一大家子过不过得完正月都不好说。总之,他们把林素兰接回家去热闹热闹叶伯常不反对。但是他们千万别来招惹自己。不然的话,正月里就让他们披麻带孝。叶伯常不想再聊林家这个话题,转而问,“工作,怎么样?”佟晓辉说,“还行!”叶湘雪白了丈夫一眼,“你问他什么,他都说还行。”叶湘雪说,“体制内嘛,又是保密单位。”“这种单位呢,能力只是其中一个方面。”“什么都得按资排辈地来。”“我还是觉得你说得对,前面二十年,拿毕生所学建设祖国,后二十年,如果跟不上单位的进步,再建设家庭小康生活。”“我们还是挺适应现在的工作单位的。”其实这种保密单位对外的宣传,都是国之重器。内部的山头小圈子同样是很严重的。如果内核稳定,无欲无求,倒无所谓。怕就是讲贡献,也讲回报。如果回报一旦没跟上,黑化起来还是很严重的。叶湘雪和佟晓辉两人不在一个所。一个搞飞机,一个搞雷达。都是后来的栋梁之才。颜色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最大的内耗,是佟晓辉的爹妈。这一次,胜在他们定居云城。叶伯常只想让大姐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叶湘雪拉着叶伯常去她家吃团年饭。其实叶军和黄青萍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想到叶伯常可能要陪他妈妈,就让叶湘雪过来送点东西。林素兰都被娘家人给接走了。叶伯常现在一个人,叶湘雪理所当然把他带回家去。大爸家有暖灯,有热汽腾腾的羊汤。还有快结束的新闻正在送新春祝福及预告接下来的联欢晚会。黄青萍笑呵呵地把叶伯常迎进门,“快进来,不换鞋了。”“我从中午就开始炖的羊肉。”“你从外面进来,闻到了味道膻不膻?”叶伯常想起大妈是简县人。整个益州省内处处都开着简县羊肉馆子。叶伯常印象中吃过最好吃的羊肉就是在大爸大妈家吃的。后来想想,也许不是手艺好,可能是这种家庭氛围。让叶伯常这一口下去,满心想的就是:我家如果也这样就好了。叶军耳根子软……这一点,叶家三兄弟都一样。黄青萍大事小事没啥主见。这个家,叶湘雪才是那个独当一面的大女主。叶伯常以前可是把叶湘雪当榜样的。佟晓辉一进家门,就冲进厨房帮着他岳父岳母洗盘装盘,端菜。叶湘雪在客厅拉着叶伯常嗑瓜子,时不时地歪头看看厨房里的情形,再吐槽两句。“佟晓辉一进厨房,头都快把扣板儿给顶穿了一样。”“益州这边的房子层高,感觉都不适合他们齐鲁人。”叶伯常也觉得是这样,齐鲁那边的人到了益州,就感觉跟特么到了霍比特王国一样。桌子不大,挤在一起,却很热闹。叶军这个一家之主端着杯子,还是要讲两句的。只是杯子刚端起来,憋了半天,只会嘿嘿地笑,“还是湘雪来说。”叶湘雪接过话语权,“我说就我说,祝爸妈身体健康。”“祝我和晓辉感情和美,工作顺利。”“祝伯常芝麻开花节节高,早点找到那个情投意合的姑娘,以后你的生活只有欢声笑语……”“干杯!”叶伯常前一刻还在笑,后一秒,大爸就说,“那个伯常,你三叔……”叶伯常的笑容慢慢就消失了。叶湘雪的脸也黑了下来,“老爸,你是非要让的祝福不起作用吗?”“大过年的,你提三爸干啥?”黄青萍急忙把叶伯常的碗拿过去,“我给你舀一碗羊肉汤。”打个岔,让气氛没有那么尬。叶湘雪也适时的闭了嘴。“哈哈哈哈……”佟晓辉突然就笑了。四双眼睛同时盯着他。佟晓辉弱弱地说,“八十,八十,很好笑。”叶伯常如果没记错,这年的春晚还是出了一些名场面,锤子砸墙砸别人家去就是这一年吧?这个小品,还是火了好些年。不过节目的整体质量,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走下坡路了。佟晓辉本来想搞搞气氛,把自己搞得很尴尬,缩着脖子,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装消失。可他个子太大,存在感太强。他脸很大,碗也装不下。不笑了,再也不笑了。叶伯常从大妈的手里接过羊肉汤,喝了一口,再冲大妈笑,“好喝,还是当年那个味道。”这句话一出口,大爸大妈彻底不敢说话了。当年那个味道?是啊,叶伯常都多少年没来这边吃过饭了?如果不是叶湘雪,如果不是叶伯常念大姐的情。这顿年夜饭,对叶伯常来讲,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不过,看看大爸大妈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叶伯常也没打算为难他们,“大爸,你接着说。”叶军神色一喜,一边要给叶伯常倒酒,一边说,“你三爸他知道自己错了。”“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说一会晚点,想过来看看。”“伯常,这是你和你三爸之间的事。”“我本来想当个和事佬。”“可是,我一想到这么多年,和大妈对你的关心不够。”“我好像也没资格劝你。”“怎么拿决定,你准备怎么处理。”“那都是你的自由。”“我们一家子肯定尊重你,都听你的。”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母强则舅亲,父强则叔伯亲。自己强,则全家亲!这一刻,叶伯常终于感受到权力在手时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