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言和(2)
此人究竟是试探,还是已查得清楚?既然知她所为,又为何一次次地为她掩盖……
原以为将先生瞧得真切,此时一看,却又似夜雾弥漫。平日清风明月,野鹤闲云,然他只需多加思忖,便可将一切明了在心,楚轻罗微垂着秀眸,缄默少时,悠缓抬眸而答。“先生说的,学生一字也听不懂。”
他顺势颔首,心知肚明般未追问下去。她不愿招认行刺一举,他便不再强人所难。
思绪又回到她托扶光递回的纸囊,曲寒尽阖目而思,几瞬后睁了清眸,忽问道:“区区一茶包也要归还,你是想与为师彻底划清界限。”虽是问语,可他道得深信不疑,眸色溢出丝许阴冷之意,使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身前之人绝非她所见的这般简单,要不怎说曲先生的性子未曾有人捉摸得透。
楚轻罗回望这抹高山白雪,对他所问偏是不答。“无所谓了,为师会护好你,也会护好这整座府邸。“他轻缓地一敛目光,像是已无话可谈,抬手开了房门,欲踏着月色离去。“我所言,你不明白也无妨,夜半叨扰了。”“今夜之事,先生忘了可好……“见先生要离开,她犹豫着低唤,桃面仍含着羞意,似有若无地提醒着方才相拥一事,“冒犯了先生,学生并非有意。”曲寒尽闻声止步,忽而道下毫无头绪之语:“无碍,忘与不忘,有何差别。”
他究竟是何意……
她已将撩拨之举佯装得无心与不经意,先生如同放任着她勾诱惑引,看穿了所有,却依旧心甘情愿地入此局。
越与先生靠近,越觉他脾性的确是怪异,可当下只能靠此人打着掩护,她才能行下一步计策。
暮色深沉如墨,楚轻罗熄灭灯火,在榻上思索了近半个时辰,透过长窗再望千里明月,渐渐平静入眠。
大宁皇子中,唯太子褚延景与九皇子褚延朔深得帝心,其余皇嗣不成气候,而当今废长立幼之声又流传宫里宫外,这势必是一场夺嫡之争。她尚可利用这一点,从中将皇城扰得天翻地覆,让所谓的皇权被迫分崩离析,搅得七零八落。
翌日,她如期去了琴堂,随众位贵女姑娘一同上着堂课,未有一人敢再提及那一晚宫宴上的所见所闻,生怕自己掉了脑袋。徐家小娘子也再未回来,堂中的女子皆觉那傲气之女恐是凶多吉少。不论是否含了冤,怪只怪徐安遥贪图荣华,为攀高枝而惹了一身祸。闲时顺着长廊由经偏院,楚轻罗瞧向伫立在侧的小厮,停滞片霎,随后又转身远离。
“楚姑娘莫走。”
扶光见景赶忙唤住,恭顺退步,为她让出通往雅室的回廊:“先生说了,往后若姑娘想进偏堂,不必询问,直入便可。”“多谢。”
朝小厮回上一礼,她随之走入堂室,此地一切照旧,与她上回愤然而离时无所差异。
只不过“雁引"旁多了一把琴,那琴玲珑精致,由玉石所制,她仅望了一瞬,便觉喜爱。
而琴旁正有一道皓雪冷泉般的清肃身影正调着琴音,见她缓步再入雅堂,他深眸微抬,眉间似乎掠过些微喜悦。
曲寒尽淡然起身,拍落衣袂处沾上的尘埃,轻启着薄唇:“你来得正好,试试这琴的手感,不知你是否弹得惯。”
“这把琴是……“见势犹有不解之处,她缓然望去,正巧撞上他的清寒眸光。泰然自若地坐回书案,他轻抬云袖,让她可试着抚一曲:“从今以后,你可到此处习练琴曲。”
楚轻罗站于堂内发了愣,半响才轻问:“这琴是给学生备的?”“你觉得是,便是了。”
答她的仍是那淡漠的语声。
只是这一回,话语里带着亲近之意,听得她莫名心感震颤。极不避讳地朝案旁公子望去,此人正端雅地垂目看书,玉冠与锦袍极为雅致,让旁人瞧着此景,皆感静谧安澜,楚轻罗莞尔轻笑,默了一阵,又望向那一侧的瑶琴。
她柔缓地挪步,款步走到琴架边,惆怅道:“可先生曾说,这一处琴堂,学生是不能再来了……”
视线从书册上抬起,曲寒尽话中藏语,温声反问:“琴已备好,只等着琴主将它弹奏。你认为这雅堂,往后能否再继续踏进了?”“先生忽然行此举,学生受宠若惊”
虽知自己是逢场作戏,可此话字字为真,她惬意而坐,忽觉已有许久未像这样安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