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孙重是彻底失了声息。
大殿陷入一阵死寂。
楚轻罗见此景,容色平缓安宁,心底却涌上几许快意。这大宁孙将军早就该死,活了这些年已令其占了便宜,她冷哼一声,眸里满是寒意。
至于她将药粉洒于了何处,自是在司乐府出府前,悄无声息地洒在徐小娘子的琴弦上。
弹奏完一二曲,徐安遥的指尖就沾了粉末,药粉再沾落杯盏,便可鬼神不觉地被孙重就着烈酒服下。
可如此,饮下的粉末少之又少,只有多饮几盏才可起药效……这般说来,徐府长女倒是无意帮了忙。
只是她不曾料及,风吟擅自换了药,此毒一饮致命,无需再行后续之举。寂静过后,有将士哆嗦着上前行去,一探鼻息,惊恐地跌坐于地,张着嘴半响道不出一词。
“没……没气了……
语焉不详地支吾起来,那将士指了指倒落之人,惊魂未定道:“将军…将军他……”
“阿!”
徐安遥猛地高喊,起身又颤抖地跪坐下,顿时惊慌失措,面目惨白,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宫卫闻声赶来,将堂殿死死地围住,无数把长剑出了鞘,架在了徐小娘子的脖颈上。
良晌才醒悟是有多大祸事缠了身,徐安遥大惊失色,慌乱地摆首,眸色尤为空洞:“不是我,不是我……我毫不知情……“怎会是这样…“见势遏止不住地发了颤,徐府千金惶恐万状,赶忙望向睦霄郡主和曲先生,泪水湿了双颊。
“郡主,先生,定是有人蓄意谋害,还望明查……睦霄随即下令,于殿内高喝道:“先将此女押入大牢,等候发落!”“先生救我…先生定要救我……”
嗓音几近哽咽,徐安遥颤得厉害,如同走投无路般心生绝望,口中不断重复念着。
望此情形亦感错愕,曲寒尽站在原地无言观望,清冽眉目仍让人不明在想些什么。
他沉稳地回首,清冷面容再瞧不出丝毫慌张之色,淡然瞥望她一眼,未有喜怒,眸光终落于孟盈儿身上。
甚斟酌少许,他沉声吩咐着:“你先带人回府,今夜所遇切莫声张。”未等孟丫头回神,已稳步走于郡主跟前,曲寒尽恭敬而拜,像是与睦霄诚恳商议道。
“让曲某的学生先回府邸,曲某留下受审问。”曲先生所求,睦霄自当会应。示意宫卫让几名琴姬先离于此地,郡主恍然一望倒地不起的孙将军,一时也没了主意。从未预料一个庆功宴,竞会让将军命丧九泉。今夜不见月色,许是层云将明月掩盖,笼着皇城各角于暮夜之下,虽有宫灯相照,却仍感昏暗。
全然不知是怎么回的府院,直到归府的琴姬纷纷回了闺房,孟盈儿还觉心有余悸,良久静不下心神,遂瞧向一旁的姝影。默然抿了抿唇,丫头颤声轻问:“方才我被吓得不轻,徐安遥还能回来吗…楚轻罗从容行步,惋惜地叹落一息,轻声回道:“毒害朝廷命官,应是回不来了。”
“孙将军的酒中,怎会有毒呢…“冥思苦想都想不出原由所在,孟盈儿蹙紧杏眸,越想越觉匪夷所思。
“徐安遥即便是再傻,也不会有那念头,这不是自掘坟墓吗…”这杀头之事她不会与第二人道,楚轻罗亦作不解状,似暗忖了稍许,随之愈发疑惑。
“我也后怕着…"她微敛视线,宽慰起丫头来,“今夜多想无益,还是待开部彻查此案,等宣判为妙。”
心下仍有些担惊受怕,孟丫头神色恍惚,回眸望时,不知她适才道了何等话语。
“今晚大家都受了惊吓,先生还未回府,你可得安定下心……“轻拍上丫头玉肩,楚轻罗依旧悄声安抚,镇定地言道,“先生信任你,吩咐你带众人回到府邸,若你都六神无了主,司乐府便要人心惶惶,乱作一团了。”“轻罗说得对,我得镇静,去安慰各个姑娘才是…“孟盈儿顿然明通,朝楼阁回走,走前不忘叮嘱,“我先去了,你回房自行安寝,今夜虽是个不眠夜,也莫再出门了。”
丫头的俏然背影今晚颇为沉重,她目色稍作柔和,似有何恻隐之绪被无端触碰。
也仅是堪堪瞬息,眸光又回于冷寂。
周遭未闻微许声响,夜阑人静,寂然无声。楚轻罗顺着小径走上后山,不见玄晖之夜,山林更是森冷阴沉。好在走入林中不久,上空游云便悠缓地散了开,月辉似薄纱般倾落,她借着轻薄月色直望相候多时的玄衣男子,双眸再次阴冷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