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了场雨,鱼也没卖成。
林秋然选了条蔫巴的烧着吃了,孙氏冒雨出去了一趟,回来喜道:“你于婶儿说了,十二过来帮咱们搬家。”
这两天收拾出来的东西还不少,一俩板车恐怕装不下,有人帮忙可真是太好了,就不用再回来一趟。
次日萧大石早起又捞了三条鲤鱼,捞的不多,但加上以前养在桶里的,足够去街上卖了。
等二人回来,林秋然问:“娘,可说了这几日不过去了?”孙氏道:“我都说了,我还和周围的摊贩说了呢,若有人来问就告诉一尸□。
但没人问席面,就那日一个。
林秋然笑了笑,孙氏想得比她周全。
初十又下了一场雨,不过第二天就雨过天晴了,当日晚上,萧家已经把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收拾装点好,不怕淋的那些,先放在了板车上。明儿搬家要早起,怕都堆到明天早上弄忙不过来。
除了床,其他家具都已拆开,等到了县城再给装上。林秋然屋里已经空荡荡了,就剩床和铺盖。睡前她摸了摸肚子,她感觉肚子好像大了些,“明儿就搬家了,今天咱们早些睡。”林秋然一直没害喜,也没什么反应,她现在还没习惯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也不习惯要做母亲。不过既然决定了要生下这个孩子,那她也会尽所能把孩子教养好,抚育成人。
一夜无梦,次日,天还没亮林秋然就被孙氏叫起来了,“秋然,你也起吧,一会儿把你这屋床拆了。”
家里大件的东西孙氏和萧大石都弄上车了,他们是弄完了才喊林秋然起来的,等会儿于婶儿他们过来,再把剩下的东西搬到李家车上,差不多就能直接走了。
林秋然点点头,换了片刻就起来了,简单梳洗了一番,刚要把铺盖卷起搬出去,孙氏没让她动,她就抱着个小包袱,里面有几件衣物,而房契、地契和银钱她都贴身带着。
林秋然出去看了看,板车上什么都有,笼子里是鸡,还有新鲜的菜。孙氏想着到了县城,院子的地也没种,先把家里的带过去,能省钱。其余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凳子、筐子、箱子……林秋然看了看,于婶儿一家也过来了,于婶儿还带了一捆柴火。
林秋然道:“李叔于婶儿,今儿辛苦你们过来。”于婶儿家两儿一女,都还没成亲。最大的儿子十六岁,最小的十三,闺女八岁,模样和于婶儿很像。
李叔摸着脑袋,有些不自在,于婶儿笑了笑,“有啥辛苦的,他爹,你快去帮忙。”
李叔带着俩儿子帮着搬东西,于婶儿欣慰地看着林秋然,“你们这挺好的。”
她跟孙氏关系一向好,眼看着孙氏和萧大石从丧子之痛里走了出来,以后就要住进县城了。于婶儿欣慰之余,更感叹不容易。也是林秋然能干,带着孙氏和萧大石卖菜做席面。可是林秋然也是刚没了夫君,为了孩子撑起一个家。所以萧家赚再多钱,于婶儿也不眼红,那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林秋然笑着道:“还得多谢婶子帮我跟于家说,不然也没后头的机会。”于婶儿大大咧咧道:“哎,那是靠你自己,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林秋然心里划过一股暖流,有的邻居,比亲戚还好。林秋然回屋看看用不用帮忙,那边动作快,本来东西都是装好的,直接搬上车就行。搬完,她和孙氏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遗忘的东西,把院门铋上就启程了。
月明星稀,天上几朵淡淡的乌色的云,离十五很近,月亮胖胖的。萧家村一片漆黑,村里忍还都在睡梦中,根本不知萧家要搬家。只有他们披星戴月地赶路,从萧家村到县城有十里地,孙氏让林秋然走累了就坐会儿,材秋然也不托大,走不动了就坐会儿板车。
卯时过半,一行人进了城。
这会儿街上已经有人摆摊了,林秋然还没这个时辰来过县城,看着这边满是烟火气有些新奇。
小摊贩叫嚷着卖东西,行人或走或驻足。一会儿可以出来买些早饭,搬家得开火,但人多,又要收拾东西,还是出去买些比较好。等到了萧家,林秋然拿钥匙开门,又把东西都搬了进来,就算是搬家了。她以前听人说搬家还会准备一些物件,比如梯子寓意登高,糖果寓意甜蜜,这些可以等以后富裕了,再搬更大的宅子弄。
现在简单搬进去,林秋然就很满意了。
于婶儿把柴火放在厨房,“添柴添财,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孙氏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秋然,快开火!”搬新家得在这边开火,林秋然烙了两张鸡蛋饼,又让孙氏去买了豆浆油条来,一群人坐着吃了。
来得早,于婶儿一家吃完,说道:“秋然,让他爹帮着拼拼家具,我和桃花也去城里转转,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林秋然:“婶子,中午早点回来吃饭。”
于氏点点头就出去了,天已大亮,林秋然让孙氏萧大石先收拾着,她出门买肉去了,中午做菜的肉还没买的。她在村里待了一个月,这回来到城里买东西,尽管比不上以后,林秋然还是觉得满足。乔迁得有鱼,她买了一条五斤重的鲤鱼,还买了一大块五花肉一会儿好做宝塔蒸肉。
青菜带过来了,想了想,林秋然又买了只鸡,三个肉菜三个素菜,人多吃得肯定也多。
等她回去,屋里床已经拼好了,被褥孙氏都给她铺好了。林秋然看了两眼没管,去厨房烧火做饭。
厨房有大灶,从家里还带了铁锅,在炉子上用就成。林秋然看了眼水缸,里面水是满的,想来是于婶儿儿子打的,倒是勤快。她先炖的肉,五花肉是要整块炖的。等炖好之后再切、淋酱汁上锅蒸。宝塔肉形如其名,样子好看,但做出来却不容易,选一整块四方的五花肉,从最外层切片,到另一面不断,从外向里切,一片连着一片,最后由里向外拼起来,才有宝塔的形状,最考验刀功火候。毕竟肉炖的太烂切不出来,太硬味道则差。好在林秋然做这个次数多,熟能生巧,而且她炖了三块,一块不成还有两块备用呢。再不成,可以做酱蒸肉。
米饭也做了,掺着红薯米,为了好吃,她又加了些糯米。上午,刘氏过来了,她也带了捆柴火,进来好好看了宅子一遍,就去给林秋然帮忙去了。
林秋然未见余氏,松了口气,她怕她娘答应了却食言。刘氏心道,都嘱过了,再带来不是添堵嘛。她往灶膛添了把火,火旺旺的,以后日子才旺!
等五花肉炖好,林秋然把鸡也炖了,切小块放香料慢慢炖,里面又放了土豆、豇豆这种配菜。
人多,尤其于婶儿三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林秋然怕菜不够吃。临近中午,于婶儿带着女儿回来,手里还拎着两包点心,“我看着不错,给你们也买了一包。”
他们本就是帮忙的,谁知还留饭,她是邻居,若留饭,只送柴火就不妥了。林秋然觉得这样有来有往也好,日后她想让于婶儿帮忙,也可以说是因为今日帮忙的恩情。
人齐了,也开饭了,凉菜拍黄瓜往上一端,然后就是宝塔肉蒸肉、红烧鲤鱼、炖鸡块。
一道炒茄子,一道炒豇豆,菜便齐了。
几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儿,萧大石把酒也拿了出来,跟着李叔一人喝了两杯。
谁都没在饭桌上提萧寻,这种高兴时候,提萧寻做什么。人死如灯灭,怀念也得有个头。于婶儿是觉得,提起一回就会让孙氏他们又想起自己儿子没了,让林秋然想到自己夫君不再,那哪儿是安慰,分明是往那伤口上撒盐。
所以,像李翠花那样的人才实在可恶,嘴上说着为你好,可句句戳人伤疤。那是图啥,看别人想起伤心事儿自己心里就好受了?明知萧家看重林秋然肚子里的孩子,却非说林秋然胎像不好,去县城看大夫,巴不得孩子没了。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
饭菜好吃,于婶儿几个孩子正是能吃的年纪,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大鱼大肉,鸡也有,不过于婶儿来之前敲打过,不能狼吞虎咽,也不能把菜全吃光了。
不过林秋然做得多,乔迁饭大家吃得尽兴。吃过饭,于婶儿想帮忙刷碗,孙氏没让,林秋然还偷偷塞了十文钱给她,“婶子,今儿多谢你和李叔,钱你拿着坐牛车去。可不能不收,不然我还得送你们到村里才放心。”
于婶儿笑了笑,“成,以后有啥要帮忙的就直说。”刘氏林秋然也给了钱,她也不想刘氏大老远走回去。刘氏今儿是真放心了,拍拍林秋然的手,“用娘干啥就说一声,好好过日子。若是遇见合适的,看看能不能接受你有孩子,还是得找个依靠。”林秋然点点头,她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却没想孤独终老。这个,她会考虑的。
人都走了,孙氏和萧大石收拾碗筷,林秋然有些累,便回屋歇着了。于婶儿一家在县城逛逛,不常过来,到县城也算见见世面。差不多到时辰了,他们就往牛车那儿赶。
一家五个人,都不用等别人,直接就回村了。坐在车上,于婶儿还是感叹萧家不容易,林秋然把老家钥匙给了她一把,让她帮着照看,虽然没啥东西,可菜园子里还有菜呢,太嫩的胡瓜豆角孙氏没摘,长大了直接吃就是,不然一直长得老了。于氏不禁想,秋然这孩子是真不错。
回到家,她在萧家外头转了一圈儿,看李翠花在后头看,鬼鬼祟祟的。见她来了,还打听了一句,“他们家人呢?咋一天没见着了?”于婶儿道:“今儿搬家,搬走了。”
李翠花一愣,搬家,莫不是萧家村都待不下去了了,“搬到哪儿去了?”于婶儿笑了笑,“县城,以后就去县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