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冲她招手,“过来看看,可有你觉得顺眼的?”
原来是让她挑丫鬟啊。
沈令月松了口气,笑道:“我有青蝉和霜絮就够用了,其他的陪嫁人选,母亲看着安排就好。”
赵岚见女儿还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只得让刘妈妈先将人领下去,又拿出一个装了身契的木盒。
“你的陪嫁我自然早就安排妥当了,这几个丫头——是给你将来预备抬作通房的。”
沈令月蓦地瞪大眼睛。
通什么房?什么通房?
赵岚叹气,娓娓劝说:“凡事总要提前打算,母亲自然盼着你和姑爷琴瑟和鸣,但男人贪花好色乃是天性,与其等他自己纳了人,闹得后宅不宁,倒不如我们先准备好,反正身契都捏在你手里,再怎么也翻不了天……”
赵岚还在细数这般诸多好处,比如更好掌控后宅,博个贤良名声,不让婆婆插手小夫妻房里事……
沈令月全都听不进去,她只觉得荒谬。
不是吧不是吧,她还没过门呢,就要提前给老公预备好小老婆了?
胸中涌上来的先是气愤,随即是无法言说的不公。
凭什么?
沈令月这样想着,于是也脱口而出:“凭什么你不许大哥屋里有通房,却要给你女婿准备?难道大哥就是洁身自好的君子,我未来的夫君就一定是个花心大萝卜?你偏心!”
赵岚被她的指责弄得有些莫名,这和偏心有什么关系?
“你大哥已经订了亲,我自然要对你未来嫂嫂家里有个交代,不能在成亲前给她添堵。至于他们小两口成亲以后如何,自然有你嫂嫂安排,我这个做婆婆的不会多加干涉。”
赵岚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你又怎么知道,你未来嫂嫂的母亲不会像我这般,提前为女儿打算呢?”
沈令月一时气急,连敬语都忘了,冷冷道:“那证明你们都是一样的偏心,都只会给女儿添堵。”
赵岚眉头一拧,“沈令月,你怎么跟母亲说话呢?”
放在一般正常家庭,连名带姓喊人已经是很大的威胁了。
可惜沈令月一个孤儿,并不能意识到这点。
穿书以来看似安闲和睦的家庭生活,在这一刻被撕破了温情脉脉的假面,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是如何的格格不入。
她犯了轴,梗着脖子,倔强地不肯服软。
“反正我不要什么通房,那几个丫头您爱给谁给谁去,若是实在喜欢,就送给爹爹好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出门时还撞上了听见争吵声匆忙赶来的刘妈妈。
沈令月瞪她一眼,帮凶!
“哎呦,这是怎么了?”
刘妈妈被撞了个趔趄,顾不上揉腰,快步进了屋,就见赵岚已经气得举起茶杯,连忙将人劝住。
“夫人息怒,三小姐还小呢,一时转不过来弯儿,您好好跟她讲道理,别吵架啊。”
赵岚脸色难看,眉宇间神色变幻,终究重重放下茶盏,磕在桌角。
“都怪我平日太纵着她,养得越发牛心左性,你听听那是什么话,啊?她要是有元嘉一半懂事,我又何苦为她殚精竭虑?”
她的嫡长女沈元嘉,幼承庭训,温淑守礼,还未及笄时上门提亲的人就差点踏破门槛,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媛闺秀。
大女儿和儿子都是不用人操心的,怎么轮到小女儿就活像个来讨债的孽障!
刘妈妈替她揉着胸口,“三小姐还小呢,姑娘家哪有不盼着和夫君恩爱两不疑的?乍一听什么通房妾室,自然十分抵触……夫人别怪奴婢多嘴,您这回是有些心急了。”
还不如把这几个丫头先放到庄子上好好调.教一阵,等三小姐成了亲过了门,新婚的热乎劲儿过了,发现男女情爱也就那么回事,夫人再把人送过去,岂不是雪中送炭?
赵岚垂眸,片刻后苦笑了下,“我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只是那时我母亲可没有这般为我打算,否则柳氏也不会进门了。”
柳姨娘是她婆婆还在世的时候,做主抬进来的贵妾,听说是她娘家一户败落了的远亲,求到这个远房表姨母头上。
进门之后和沈恒一口一个表哥表妹地叫着,整日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又顺顺利利生下一双儿女,在后院的气焰何等嚣张。
若不是赵岚能忍能熬,熬死了婆婆,又有沈元嘉嫁得高门,扬眉吐气,她也无法顺利收揽后宅大权,说禁足就禁足。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轮到小女儿的婚事上,赵岚才会事事替她想在前面,生怕她受了委屈。
男女情爱?那算什么东西,缥缈无定,谁沾谁倒霉。
与其等真心被伤透了再一片片粘起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交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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