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遗像之下——
“陆慎之?”
魏听蓝僵在原地。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背影她再熟悉不过。
胸口因惊诧而剧烈地起伏着,来时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她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最先回头的是站在他旁边的徐敏杉。
“听蓝。”她只远远打了声招呼。
“妈。”魏听蓝还是出于习惯地这样称呼。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突兀,她小跑上前,第一反应是先把陆慎之拉起来。
“让他跪着!”徐敏杉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话。
魏听蓝置若罔闻,依然抓住他的手臂。
她不知道他跪了多久。
在外是鸣山执掌大权的陆董,平日里运筹帷幄杀伐果断,此时却像跪在亲哥哥的遗像前,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跪下,不许起来。”徐敏杉的双眼通红,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看着你哥哥的脸好好反省。”
魏听蓝想开口,可徐敏杉的手指着那黑白的遗像,歇斯底里地没有给她任何插话的机会:
“你抢走你哥哥的人生,还不懂得善待他留下的东西。陆慎之,你对不起他!”
魏听蓝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不懂得徐敏杉话里的意思。
她知道陆敬之的死给徐敏杉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但这跟陆慎之有什么关系?
“听蓝。”
徐敏杉突然转向她,双膝一软就要给她也跪下,“看在妈的份上,你们不要离婚好吗?”
魏听蓝好像有点明白了。
大抵是陆慎之把离婚的事告诉她,她一时难以接受。
她赶紧伸手扶住徐敏杉,带着她在旁边坐下。
徐敏杉浑身抖若筛糠,魏听蓝不敢立马拒绝她的请求。
“听蓝,你原本该是敬之的......”她嗫嚅着,“我知道慎之不比他哥哥,但是我在很早以前就把你当做我的儿媳。”
“如果敬之还活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抢走了敬之的东西,他活该!”
徐敏杉擦眼泪的速度远不及泪珠掉落的速度,温热的液体滴在魏听蓝手背上,被话语加温到几乎有了灼烧感。
她心里像被眼泪烧了个窟窿,与之燃烧熔化的还有她刚才积攒的困惑。
魏听蓝斜斜望了一眼依然跪着的陆慎之,叹了口气。
后堂里只剩徐敏杉的抽泣声,她悉心安抚着,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重新措辞。
她当然不可能因为徐敏杉的一句话就和陆慎之复婚,只是需要一个更合适的说辞。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陆慎之,抑或是为了他们两个。
良久,后堂里的哭声止息,徐敏杉的呼吸渐渐平稳。
魏听蓝牵过她的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开口:
“妈,不对,徐阿姨。”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
听见她改口叫阿姨,徐敏杉就明白她意已决,哭得红肿的双眼再次望向她。
魏听蓝不忍直视她的眼睛,垂下头继续道:
“我和陆敬之的婚约只是你们上一代人的臆想,从来没有问过我们的意思。所以即便他还活着,我也不会和他结婚。”
“我不是他的遗产,更没有从他手上继承给陆慎之这一说。我尊重你失去孩子的痛苦,也请你尊重我。”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要和徐敏杉争辩的意思,也害怕让对方再次失控。
“至于陆慎之,不管是作为你和陆叔叔的儿子,还是作为鸣山的接班人,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没有抢走陆敬之的人生,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在徐敏杉的情绪倾泻以前,她起身拉住跪在一旁的陆慎之,“走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