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时她受伤昏迷,情急之下师兄曾入她灵府为她疗伤,那时她见到的他神魂的模样,便和刚才见到的一模一样。
神魂总不能骗人吧?
大不了她以后再多留心观察就是了。
她将泪憋了回去,只留一双湿漉漉又委屈巴巴的眼,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师兄…
邬妄讨厌她这样的目光。
他正要开口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紧接着是温温柔柔的男声,“小溪姑娘?”
甜杏怔了怔,猛地回过神,转身往外走,要去开门。可她却忘了方才灵府被入侵的狼狈,才走一步,小腿肚子便是一个哆嗦,顿时软了下去,摔在邬妄冰凉的怀里。
他下意识接住她,拧着眉,似是很不悦,“路都不会走。”门外敲门声静了片刻,又起,依旧是耐心温柔,“小溪姑娘?”久没听到应答,门外的声音带了点焦急,“小溪姑娘?你还好吗?”“不许开。”
邬妄垂眸,低头时一缕长发落在她颈窝,触感冰冰凉凉,他用气音道,“让他滚。”
他对于宋玄珠的态度向来以轻蔑无视居多,虽不喜他,但风度也还在,鲜少这样直白粗暴。
甜杏起先不明所以,甚至因为两人过近的距离而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她微微后仰,瞧见他脸上颈侧密密麻麻蔓延的妖纹,这才明了,语调带了些哀求,“方才还打了一架,外面不太平,师兄,我担心玄珠一人出了什么事。”说着,甜杏指向一旁的窗户,“师兄先回房吧。我瞧瞧玄珠有什么事。”虽然玄珠也不是外人,但毕竞他如今的状况,的确不便让其他人知道。邬妄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她竟要他像贼一般走窗户!
他光明正大地进来,先于宋玄珠进来,凭何后来者却居上,反倒要他避而走之!
“我才不走。"他冷哼,不知闹了哪门子的脾气,“让他滚。”敲门声未停,似是听见里面的动静,宋玄珠更加焦急,声音却也未失了温柔,“小溪姑娘?方才外面动静好大?是你们和谁打起来了吗?你可安好?末了,他迟迟疑疑地来了一句,“我可方便进来?”闻言,邬妄轻轻哼笑,眉眼间现出熟悉的恶劣,凑近她耳边,“莫非你想让他看见这般情状?”
什么情状?
甜杏呆呆愣愣地扭过头,看向铜镜。
她被邬妄握住了后颈,两人的距离极近,青丝层层叠叠交织,落在模糊的铜镜中,竞有一种交颈缠绵的错觉。
甜杏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心里本能地泛起异样的惊惧,想往后退,命运的后脖颈却受制于他。她开始紧张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难得见她如此模样,邬妄顿觉舒爽,浑身的毛孔舒张,像是终于扳回了一城,仿佛连脸上的妖纹都褪了些。
门外的敲门声更密,和着窗外的雨声落下,夹杂着宋玄珠低低的咳嗽声。风大雨大,甜杏唯恐他守在门口着了凉,又怕他独身在外有危险,抬起眼,“师兄…
邬妄偏过头,就不看她。
“小溪姑娘?我听见你房里有动静。“今夜的宋玄珠莫名执着,“我进来了?听见门口的响动,甜杏更加紧张,左右晃动脑袋,想挣开邬妄的钳制,手里还不住推他,嘴里催促着,“师兄你快走快………”然恶劣如邬妄,哪里肯让。
“啪一一”
挣扎之下,邬妄腰间那条镶金嵌玉的骚包腰带不慎被甜杏扯开,落在了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动静如此之大,宋玄珠再也忍不住,猛地推门而入。“小溪姑娘!你没事吧?”
宋玄珠推开门,挟着雨丝,步履匆匆直奔她而来。“小溪姑娘,抱歉。”临到她身前,他放缓了脚步,语气也重新变得和缓,“我实在担心你,便未经允许闯了进来。”房内那张鸡翅木拔步床上,床幔放下,隐隐约约能瞥见里面身影绰约。甜杏双腿并拢,坐在床沿上,没有穿鞋,在床幔外露出一双与她粗糙双手不符的足,玉白莹润。
宋玄珠不敢多看,垂下眼,走到离床还有几尺时站定,轻轻唤了一声,″小溪姑娘?″
“嗯。”
甜杏应了一声,撩起帷幔,只露出脸来,湿了的长发散落,一缕一缕地粘在她的脸侧。
她的腿上放着一床被子,围住她腹部到后背,见他的目光看过来,她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露出平常沉静的笑,“我没事。”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安抚好玄珠,让他离开。宋玄珠蹙着的眉却未松开,“天儿冷,小溪姑娘还穿着湿衣服,若是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甜杏被他逗笑,“虽说要表扬你出门披了大氅,但修真之人,何来风寒?玄珠你就放一一”
话未完,她便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嗯……“她揉了揉鼻子,“我不冷,只是鼻子有点痒。”宋玄珠见她两颊酡红,眸里还带着些迷离神色,又瞧见她湿漉漉的发,心里不免揪了起来,“小溪姑娘……
说着,他往前几步,伸手欲探上她的额,人也往她靠了过来,却不料她似是惊了一跳,险些从床上蹦起来,被身后藏着的邬妄伸手抵住了。然而止住她的退势,邬妄很快就收回手,安安静静的,未发出半点儿声响。这样配合,简直都不太像他了。
“……我瞧你脸颊发红,只是想探探你是不是发热了。”宋玄珠沉默了一会儿,才收回手,解释道。“就不、不麻烦玄珠了。"甜杏抬手在额上摸了又摸,“我自己来吧。”“我探过了,不烧。”
“脸很红吗?可能只是太热了吧?没事的没事的,你放心,修真之人,不惧这点严寒。”
热?宋玄珠扭头看了眼外面的风雪雨天,半晌默然无语。片刻后,他微微一笑,和煦如风,“小溪姑娘曾言,夫妻间不叫麻烦。说罢,他没再往前,却蹲下身,拾起地上的鹿皮靴握在手中,又伸手想握她的脚踝,竞是要替她穿鞋。
她下意识地缩回脚。
“阿……“甜杏喃喃应和,“我好像是这样说过。”“小溪姑娘有事瞒着我么?”
“你怎么知一一"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只突然说这个。我当然有事瞒你,但你是早就知道的。”
“那今夜有事瞒我吗?我可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