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进去看到一个几乎断气的沈愿时,她脑子一嗡,腿一软,当场跪倒下来。
满屋狼藉,沈愿独自蜷缩在老旧的大衣柜里。
他下腹插了一把刀,血流了很多,把他那身新换的蓝白睡衣都染红了,手上的绷带断裂开,先前还没愈合的口子也在泊泊冒血。
谢之安也惊呆了。
好在他去年刚在街头遇到过几个美国佬火拼,无论如何比林雾淡定一些,转身抓起地上的衣物迅速冲上前给沈愿止血。
刺目的鲜红扎进眼睛里,谢之安冷汗直冒,林雾则浑身发抖。她本能的想要逃离,但腿已经没有力气了。
谢之安忙着给沈愿按压伤口,猛地回头,“快过来把他手上伤口摁住!”
她没有反应,他又大喊一声:“林雾!”
林雾如梦初醒。
她踉跄爬过来,抓起地上的衣服就死命往沈愿手上缠,凑近了看,他胸前和手臂还有一些细碎的刀口,人已经失去意识,整张脸惨白发灰,不像活人。
和上次苏杳杳小打小闹可不一样,这次的人是真正的凶手,是真想让他死。
而他也没什么反抗能力。
林雾的心跳几乎要爆炸了。
在等待救护车来的那段时间里,她手抖得停不下来,脑子里挤满了事情。她有时看到身边的沈愿和谢之安,怀疑自己还在高中,有时低头看到自己吓到没有血色的手指,又觉得还躺在伦敦那窄小沉闷的公寓里……
偶然她清醒过来,又反复记起出门前,沈愿拉着她的手恳求她留下来陪他。
他说他害怕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那么,凶手闯进来时,他该多么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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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连夜把沈愿送去镇上医院抢救,医生给他紧急止血后,发现他脏器破裂深度昏迷,镇上医院条件有限,要求他们立刻转去城里。
禾山镇距离市区有七八十公里,一路飞驰,赶到市内医院时还没有天亮。
沈愿被紧急送去抢救,抢救室的门关上那一瞬间,林雾也立刻被抽干了力气。
她沿着墙壁顺势滑坐下来,脑袋埋在臂弯里喘气。
谢之安叹了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扶到椅子上,安抚道:“别怕,幸好那部位不会当场要命,最多摘除个器官,不会有事的。”
林雾缩在椅子上不敢睁眼睛,手抖得厉害,浑身发凉。
谢之安只好把自己风衣脱了搭在她身上,也十分无奈。
谁能想到,他只是回国休个假就遇到这样的事。
林雾缓了好久才勉强能开口:“手续办好了吗?”
谢之安说:“都处理好了,这些事你别担心。”
林雾应了一声,缓缓扶着椅子起身往外走,“我出去睡一觉,晚点我回禾山一趟,这里有情况你随时跟我说。”
“好。”谢之安望着她脚步发虚,还是有些不放心,“需要我带你回去吗?”
林雾摆摆手,“不用,你在这里陪着他吧。”
凌晨的医院不算安静,走廊里灯光亮着,护士医生匆匆来去,偶尔还有躺在活动床上被推来推去的病人,家属们个个面色焦急。
林雾默默穿梭在人群里,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全凭着本能来到了医院外。
她手有些抖,头晕眼花,在包里翻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证件。
刚经历完一场剧烈的情绪起伏,她现在心脏已经到负荷极点,整个人都虚脱了。
林雾自认是个体面的人,但是她今天的确没有任何力气去维护体面,转头迷茫看了一圈,最后趴在医院外的长椅上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被一个赶早排队的老太太叫醒,她脑子是晕的,没仔细听老太太说,起身把椅子让出去,在路边随便拦了辆出租。
刚上车,谢之安就发来一条信息:
醒了吗?沈愿还没出来,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林雾指尖很白,嘴唇发着抖,回复道:
醒了,在去禾山的路上。
谢之安回复:一切小心。
林雾摁灭了屏幕,把手机紧攥在手心。
车窗外天色将明,白色的晨雾和黯淡的天空交织在一起,路上车辆行人很少,街边只有忙着开张的早餐摊主。
林雾无比清楚,在英国这几年长期独居使她越发习惯性的逃避现实。她总是既害怕事情发生,也害怕事情不发生。
抵达禾山镇时,天色已经大亮。
林雾脸色不太好,头也有些晕,但没时间再多耽误了,到了小区上楼直奔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