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慢靠近门,悄悄凑上猫眼,小声说:“你没有在骗我吧?……我现在非常害怕。”
屋外的人见她态度软化,焦急地道:“当然是真的!我保证,我连你的一根汗毛都不会碰到,你只需要把门开个小口,把食物递过来,迅速把门关上。我们谁也见不到谁。”
“像是个好主意。”
猫眼里,一个鹰钩鼻的拉丁裔男人站在门口,抖着腿,皱着两根粗重的眉毛,焦躁地来回转,程水默默看着,直到他再次转身,她看清了他的背后一闪而过的银光。
那是一把刀。
他要杀人越货!
程水花了很大力气,忍住不让牙齿因为恐惧悲凉咬的咯格响。和世界失去联系的第八天,已经有人要为了食物选择杀人了。
“怎么样,朋友?”拉丁裔男人假惺惺地说,“只开一条小小的缝。”
程水深吸一口气,道:“……我的食物都藏了起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要保证,好吗?不会伤害我。”
“我保证。”拉丁裔男人贪婪的笑了起来,语气亲切:“亲爱的,相信我。”
程水开始后退,不停后退,一直到窗户边。她故意弄出翻找东西的动静,一边轻轻拉起窗帘,推开窗户。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冷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寒颤,一手握着窗框,一手支撑身体,跨出了窗户,半边身子到了室外。
她把水果刀和辣椒水别进裤子里,把另外半边身子也伸出窗户,吊在窗框上。
这个动作简直要了人老命,但不知是否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原因,程水并未感觉到特别吃力。她死死扣住窗框,一只手试探性的往隔壁房间大开的窗户上伸。
被困在家的这七天,她家隔壁的窗户始终大开着,起初她以为是在透气,直到楼下的连环车祸,那么浓重的腐臭和血腥气邻居都不关窗,她才确信,邻居不在家。
手指摸到了窗框边缘,她够到了!
心中一喜,她固定好位置,喘着粗气,用力一跃!
鞋子差点打滑,她手忙脚乱的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终于稳住了身子。
悄悄从窗户翻进室内,里面果然静静的,没有活人存在的迹象。
她重重松了口气,抹了把汗。今天冒的险加起来快超过她前20年的所有了。
轻巧地来到门口,她凑近了猫眼,往外看。
拉丁裔男人在昏暗的走廊里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尖尖的刀子握在手上,看着随时做好了攻击准备。
这副模样,分明是打算等程水一开门,就挤进去杀人!
走廊里没有灯,在白天能稍微看清楚,却极其昏暗。程水摁住把手,悄悄拧开房门,露出了微不足道的,细细小小的一条缝。
她紧张的满手都是汗,完成后,她迅速收手,偷偷地往门外看去。
拉丁裔男人没有发现她的迹象,还在焦躁的围着她的门转。
她克制住呼吸,从腰侧拿下水果刀和辣椒水,动作轻微地旋开辣椒水的瓶盖。
霎那间,她砰地打开房门,拉丁裔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打的措手不及,愣愣地抬头看过来,程水迅速的冲上前两步,一瓶辣椒水哗啦一声全部泼在了他的脸上!
她在中国城超市买的辣椒粉,质量绝非一般国外辣椒粉可以比拟。
拉丁裔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上的刀下意识掉到了地上,他哭嚎着用手抹自己的眼睛,左右摇摆着身子,像是痛苦至极。
程水眼尖,赶紧一脚把他的刀踢的远远的。
她大口喘着气,又紧张又亢奋,握着水果刀,拼命的挥舞起来:“滚!给我滚!滚开!你想对我干什么?!哈?!我的父母不在这里!我孤身一人!我可以和你拼命!给我滚!”
拉丁裔男人哀嚎着,暴怒的冲了过来,程水见状,越是害怕,她的刀挥舞的就越疯狂。
噗呲一声,刀锋砍到了男人伸过来的手,他吃痛的缩了回去,嚎啕地大叫了起来,语无伦次的骂着脏话,程水根本不敢停,她持续挥舞着菜刀,直到男人冲下了楼。
见状,她立刻退回了邻居的房间,闪电般把门紧紧关上,又把旁边的柜子推倒,挡住了门。
做完这些,心脏依然跳的停不下来,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抖着手指把空的瓶子和水果刀塞进腰侧,重新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子乓!地关上,她瘫倒着坐下,水果刀和瓶子也滚到了地上。
天啊……天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复盘,几声轻微的笃笃笃声莫名其妙的响了起来。
程水警惕地坐了起来。
笃笃笃。
笃笃笃。
她按着还没回复的心跳,绕着自己的房间找声音的来源。
最后……她把目光移向了自己刚刚关上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