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五年,春。
一阵冷意袭来。
闻棠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伸手去抓床上的被子,不过手掌一顿乱抓,最后却什么也没抓到。
实在是太冷了,闻棠只好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寻找被子,然而就在她眼睛刚睁开一点缝隙时,突然感到手臂传来一阵拉力。
有人在拽闻棠的手臂。
这道力气很大,毫不留情,立刻将闻棠从床上拽了起来,拽得她手腕和腰部都很疼,忍不住“哎呦”一声。变故来的太过突然,闻棠身上的困意瞬间消失大半,猛地睁开眼睛。
“早上没课”这句话刚到嘴边,却又在看清眼前场景后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光线很暗,但她依稀能看出自己正处于一个低矮狭小的空间中,不是熟悉的钢筋混凝土墙体,而是木板和枝条编织出的整体框架,至于铺盖在上面的东西,闻棠猜测应该是羊皮。
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膻味。
她面前站着一个人,平视只能看到这人的肩膀,所以闻棠下意识抬头,看到了一张面色蜡黄,满是风霜的中年女人的脸。
闻棠并不认识这女人,可这女人却仿佛和闻棠很熟悉似的,看闻棠的表情中带着斥责,再往下看,她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似乎是用劣质的粗布、动物杂毛、皮子和一些其它不认识的材料混合织成,乱乱糟糟的,勉强蔽体,根本无法保暖,像是草原上的少数民族打扮。
旁边还有几张同样陌生的脸,无论年长或年幼,看起来都瘦瘦脏脏的,像是正在经历饥荒,他们都在低头摆弄自己的事情,有的往人门外走去,毫不关心闻棠这边发生的响动。
闻棠:这是什么情况?
给我干哪来了?
闻棠一脸懵逼,脑袋里面乱糟糟的,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绑架了,可很快又将这个猜测推翻。
这世界上不会有人闲到费尽千辛万苦,从寝室里绑架一个全部积蓄不超过五千块钱的女大学生吧?
那这应该就是在做梦吧,闻棠带着些对眼前场景的逃避心态,闭上双眼,试图倒在刚刚那堆干草上继续睡觉。
睡吧,睡吧,再睁眼时这个荒唐的梦应该也就能醒了。
然而比梦醒更先到来的是两个大巴掌。
倒是没扇脸,扇的是闻棠胳膊,只听啪啪两声巨响,痛得闻棠一个激灵直接睁开双眼,最后一点儿困意也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眼前的场景和她刚才看到的相差无几,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面前这个女人面上斥责之色更甚,张口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看起来还有些焦急。
开始闻棠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知道面前这位阿姨似乎对自己很生气,但逐渐的,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这些陌生的语言也变得易懂起来。
大概是些斥责闻棠今天为什么这么贪睡,一会儿耽误了干活又得挨鞭子之类的话。
闻棠不信邪,再次闭上眼睛,这次她闭了大概五六秒的时间才睁眼,然后发现面前的场景依旧没变。
随即一阵阵如潮水般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中,此时此刻,闻棠终于意识到
自己好像穿越了。
身份为——一个奴隶,再准确地说,是匈奴人的奴隶。
一天干十八个小时的活,吃不饱穿不暖随时挨骂挨鞭子的那种。
在草原上,像她这种普通的汉人奴隶最终只有两个结局:主人心情不好,被鞭子打死。
主人心情好,被杀掉祭祀。
反正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个死字。
闻棠:……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然而这一切都是真的,并非幻觉。眼见闻棠再次闭眼,刚才叫醒她的那位妇人以为她这是又犯懒了,正要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却见闻棠睁开了眼睛,可人却像是失了魂似的,整个人都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