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堆上的篝火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在清晨微凉的薄雾中散发着淡淡的焦糊气。秦芷小心翼翼地为玄一换上新的伤药,看着他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已渐平稳的脸庞,心中那份因为劫后余生而产生的后怕,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勇气和一丝淡淡的甜蜜所取代。
玄一的表白虽然突兀而直接,却也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扇紧闭已久的门。在这个人命如草芥、阴谋遍地的乱世之中,能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不顾性命,这份情意,何其珍贵。
“玄一,”秦芷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羞涩,“你……感觉好些了吗?”
玄一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秦芷近在咫尺的、带着浓浓关切的俏丽容颜,咧嘴一笑,虽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中的神采却比之前亮了许多“嘿嘿……有你这位神医亲自照料,就算是阎王爷想收我……也得先问问你答不答应啊!”他此刻倒是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油腔滑调。
秦芷被他这没正形的话逗得俏脸一红,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快躺好,别乱动!你身上的伤口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毒素未清,内伤也极重,若是再胡乱折腾,神仙也救不了你!”
“知道啦知道啦!,都听你的!”玄一立刻乖乖躺好,只是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秦芷的脸庞,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秦芷被他看得更加不好意思,连忙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小巧的竹哨和一卷用特殊药水浸泡过、能防水防潮的薄绢。
她咬破指尖,用鲜血和着从药囊中取出的一点点特制药墨,在薄绢上快速地书写起来。她写的自然是秦家内部传递紧急军情时才会使用的特殊暗语,将昨夜庄园遇袭的惨状、小九的牺牲、鬼面首领临死前想要引爆蛊虫袋的恐怖行径,以及她和玄一关于苏文宇可能在江南利用禁忌蛊术制造更大混乱的猜测,都一一简略地记录了下来。
写完之后,她仔细地将薄绢卷好,塞入一个特制的小竹管之中,然后走到乱石堆的边缘,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羽毛呈灰褐色、眼神却异常机警的小巧信鸽。她将竹管绑在信鸽的腿上,然后抬起手臂,对着西南方向,将那只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和求助信息的信鸽,用力地抛向了空中!
信鸽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发出一声清脆的鸽哨,随即辨明方向,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般,朝着那片被崇山峻岭和无尽迷雾笼罩的西南天际,疾飞而去!
“希望……表姐和王爷能尽快收到。”秦芷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期盼和担忧。
“放心吧!。”玄一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安慰,“苏小姐吉人天相,王爷更是真龙天子!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有我们这封信,他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苏文宇那狗贼的阴谋,休想得逞!”
秦芷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她点了点头,反握住玄一的手,两人并肩而立,望着那远方连绵起伏的青山,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一种生死与共的默契。
接下来的几日,玄一在秦芷的悉心照料下,伤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苏倾离留下的“玉露回魂丹”药效神奇,不仅清除了他体内的毒素,更激发了他自身的潜能。再加上秦芷每日用秦家珍藏的顶级药材为他熬制汤药,辅以针灸活血通络,不过短短五六日,他竟然已经可以下地缓慢行走了!
这日,玄一看着窗外那阴沉的天色,沉声道,“我们不能再这样躲下去了。苏文宇在江南的爪牙遍布,我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而且那些牺牲的兄弟,他们的仇我们不能不报!”
秦芷点了点头,眼中也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尽快收集更多关于苏文宇在江南的暗桩和南疆妖人动向的情报!只有这样,才能在表姐和王爷回来之前,为他们扫清一些障碍!”
两人商议已定,便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们利用秦家在临安城内的一些极其隐秘的联络点和忠心耿耿的旧部,开始小心翼翼地在临安城外围活动起来。玄一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恢复了他作为肃王府顶尖影卫的冷静和机警;秦芷则凭借着她对江南地形的熟悉和在民间积累的人脉,为玄一的行动提供着各种便利和掩护。
两人如同暗夜中的猎手,在苏文宇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艰难地寻找着敌人的踪迹和破绽。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崇山峻岭之间,一条被原始森林和毒瘴迷雾笼罩的古道之上。
一辆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旧的骡车,在几个身着当地少数部族服饰、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的汉子的护卫下,正艰难地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前行。
车厢内,萧煜靠在铺着干草和兽皮的简陋车板上,脸色因为连日的奔波和体内双毒的反复折磨而显得愈发苍白,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如同寒星般明亮,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苏倾离则坐在他的身旁,手中拿着一卷早已被她翻看得有些卷边的母亲手札,眉头紧锁,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她的脸上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份专注和坚韧,却丝毫未减。
“还是找不到关于‘血凤花’更具体的线索吗?”萧煜看着她眉宇间的愁绪,声音沙哑地问道。
苏倾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母亲手札中关于‘血凤花’的记载,实在太过零散和隐晦。只知道它可能生长在西南边陲某个与‘凤’或‘神鸟’相关的圣山之上,花开七日,色如泣血,既能解百毒,亦能索命无形。但具体是哪座山?哪个部族?却毫无头绪。”
“而且……”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我们这一路行来,已经数次察觉到有南疆‘追魂蛊使’在暗中跟踪的迹象。虽然暂时被我们用药粉和特殊的路线摆脱了,但他们就像跗骨之蛆,阴魂不散。我担心他们对‘血凤花’的了解,远在我们之上。”
萧煜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寒芒。他知道,苏文宇和南疆那些妖人,绝不会轻易让他们找到“血凤花”。这条寻药之路,注定危机四伏,步步杀机!
就在这时,前方负责探路的暗卫,忽然勒住了骡马,发出一声低低的示警!
车厢内的萧煜和苏倾离立刻警惕起来!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道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座用巨石和原木搭建而成的、极其简陋却又透着一股原始粗犷气息的寨门?
寨门紧闭,两侧的山壁之上,隐约可见一些手持弓弩、身着兽皮的彪悍身影,警惕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而在那斑驳的寨门之上,用不知名的暗红色染料,描绘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图腾——那是一只线条粗犷、神态威严、展翅欲飞的巨鸟!鸟喙尖锐,凤目炯炯,翎羽层叠,虽然画风原始,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苍凉与力量!
这个图腾……
苏倾离的心脏猛地一跳!虽然与母亲手札中那个精致小巧的“鸟”形图样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但那整体的轮廓和神韵竟然有几分相似!
“王爷……”苏倾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激动和紧张,“您看……那寨门上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