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临安。自打从萧煜那里领了那个“给苏文宇那些眼线找点乐子,顺便替本王在临安城搅搅浑水”的“特殊任务”后,玄一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之前因为受伤和兄弟牺牲而有些蔫蔫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兴奋和一种“终于轮到我老玄大显身手”的得意!“嘿嘿,王爷就是王爷!知我者王爷也!”玄一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对着铜镜仔细打量着自己身上那套刚刚从秦府库房里“借”来的、用料考究、绣工精致、颜色骚包得能闪瞎人眼的孔雀蓝锦缎长袍。镜中人影,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子即将出去“搞事情”的欢脱劲儿。这长袍,据说是秦家某位不怎么成器的远房表少爷年轻时穿过的,被秦致远嫌弃太过浮夸而压了箱底,如今倒是正好便宜了玄一。他将一头原本利落的短发也学着那些纨绔子弟的模样,用一根翠玉簪子松松垮垮地绾了个髻,手里再摇着一把秦芷“友情赞助”的、画着仕女游春图的洒金折扇,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摆了几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姿势。“啧啧啧,”玄一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对着镜子里那个骚包得令人发指的自己,进行了高度的自我肯定,“本公子这副模样,往临安城里一站,那绝对是……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啊!人面桃花相映红,春风一度玉门关……咳咳,后面这句不算!”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自我陶醉:“那些苏文宇派来的狗腿子、眼线、探子什么的,还不得被本公子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吃灰?到时候,本公子随便抛个媚眼,勾勾手指,他们还不乖乖地将苏文宇那狗贼的底裤颜色都给供出来?”旁边一个负责“配合”他演戏、寸步不离“保护”他的、平日里沉默寡言如同隐形人的影卫(代号“壁虎”),此刻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翻白眼和拔刀砍人的冲动,在心中默默吐槽:就您这副尊容,不把人吓得绕道走就不错了,还迷得神魂颠倒?您是把自己当成苏小姐那种绝色美人了,还是把苏文宇的眼线都当成瞎子了?“好了好了!苏小姐和王爷都交代了,要低调行事!是去吸引注意力,制造混乱,不是让你去当众发癫,败坏王爷的名声!低调懂吗?低—调!”另一个同样负责“保护”玄一,由秦家暗卫假扮的“护卫”,实在看不下去玄一这副自恋到令人发指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位秦家暗卫名叫阿七,性格沉稳老练,武功也属上乘,平日里在秦府负责一些机密任务,向来是说一不二,令行禁止。只可惜,他这次遇上了玄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克星”,短短半日相处下来,已经被玄一这活宝折腾得头都大了三圈,原本沉稳冷静的扑克脸也差点破功。他现在严重怀疑,老爷子派他来“保护”这位玄一副将,真实目的其实是……怕玄一副将一个人出去,会因为太“显眼”而被人当成傻子打死。“低调?阿七啊,你这就有所不知了!”玄一“啪”地一声打开那把骚包的洒金折扇,有模有样地在胸前轻轻扇了扇,然后用扇子点了点阿七的肩膀,摆出一副“你还太年轻,不懂其中奥妙”的欠揍表情,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王爷给咱的任务是啥?是‘给苏文宇那些眼线找点乐子’!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制造混乱!是让他们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本公子……啊呸,是聚焦在我们这支‘来自京城的神秘贵胄’身上!咱要是太低调了,跟路边的阿猫阿狗似的,那些狗腿子怎么能注意到咱?怎么能被咱牵着鼻子走?怎么能让他们放松对秦府和王爷的监视?”“再说了,”玄一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对着铜镜又抛了个自认为风情万种的媚眼,“本公子这叫……本色出演!纯天然,无添加!想当年,我在京城……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人送外号‘玉面小飞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迷倒万千怀春少女……哎呦!阿七你干嘛又打我脑袋!想造反啊!”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又挨了阿七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吹你那几百年前的牛皮了!”阿七没好气地将玄一那只准备再次搔首弄姿的手拍掉,“苏小姐和王爷都交代了,这次行动,只许制造麻烦,不许真的惹出大事!更不许暴露你们的真实身份和秦家的关系!要是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或者不小心把自己玩脱了,看王爷和苏小姐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可别指望我替你求情!”“知道啦知道啦!啰嗦得像我娘似的!”玄一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嘟囔了一句,却也不敢再贫嘴。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没个正形,但苏倾离那双能洞察一切的清冷眼眸和那神出鬼没的银针,以及萧煜王爷那不怒自威的冰冷气场,他还是打心底里发怵的。三人(玄一和两个苦不堪言的“护卫”)一番“精心”打扮和“周密”商议之后,终于……雄赳赳气昂昂地(主要是玄一自己这么觉得)踏出了秦府的侧门,朝着临安城最繁华的几条街巷“招摇”而去。临安城不愧是江南首府,虽然时局动荡,人心惶惶,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南来北往的客商和本地的居民络绎不绝,一派江南水乡特有的富庶与温婉。玄一一踏上这繁华的街道,便如同蛟龙入海,彻底放飞了自我!他一会儿在路边的小摊上拿起一串糖葫芦,摇头晃脑地品尝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会儿又闯进一家装潢雅致的绸缎庄,对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绫罗绸缎指指点点,挑三拣四,嫌弃这个颜色太俗,那个料子太糙,将那原本笑容可掬的掌柜气得脸都绿了;一会儿又晃晃悠悠地走进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酒楼,大手一挥,点了满满一桌子最名贵的酒菜,却只动了几筷子,便嚷嚷着“味道寡淡,难以下咽”,然后扔下几锭碎银子,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众目瞪口呆的食客和敢怒不敢言的店小二。他身后那两名“护卫”——影卫“壁虎”和秦家暗卫阿七,则是全程面无表情(内心早已万马奔腾),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狗腿子”的角色,一会儿帮忙付钱,一会儿帮忙拎东西,一会儿还要帮忙“劝架”(主要是怕玄一真的被人打死)。玄一这一路招摇过市,高调得简直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上“我是来搞事情的”七个大字,自然也成功地吸引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苏倾离和萧煜的判断没有错。苏文宇在江南,确实安插了不少眼线和暗桩。这些眼线平时都隐藏在市井之中,如同最普通的贩夫走卒,但他们的眼睛,却像毒蛇一般,时刻留意着临安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与秦家和肃王萧煜可能相关的任何异常。玄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打扮得如此骚包、行事又如此乖张的“京城贵公子”,以及他身后那两个虽然刻意低调、但身上那股属于高手的精悍气息却难以完全掩盖的“护卫”,自然第一时间便落入了这些眼线的视线之中。很快,关于“秦府来了几位身份神秘的京城贵客,其中一位年轻公子哥儿行事高调,出手阔绰,似乎……来头不小”的消息,便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悄悄地传了出去。而玄一,似乎对此毫不知情,依旧我行我素地在临安城内“吃喝玩乐”,不时还会在酒楼茶肆之中,故意“大声”谈论一些关于京城“新皇登基”、“朝局变幻”的“小道消息”,言语间,对苏文宇这个“新皇”似乎……颇有微词?又似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嘲讽?他这番看似无心的举动,更是让那些暗中监视他的眼线们,心中疑窦丛生,也更加关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