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心担忧他的身子,不愿离开,只站在屏风后,紧攥手心。
直到太医说没有大碍,只是吐出体内淤血后,徐可心才稍稍松了口气。
管家也松了口气,见她仍站在一旁,提议道,“姨娘,眼下大人无事,不如你先离开罢,以免染上病气。”
徐可心微微摇头,直接道,“我不走。”
她走上前,坐在床边紧攥男人的手腕,头也不回道,“大人未赶我离开,我想陪在大人身边。”
“这……”管家迟疑片刻,见她面色执着,到嘴边的话又停在口中。
眼下大人病发,的确要人照顾,夫人乃至几位姨娘都躲着大人,丫鬟心上害怕,做事也不尽心,看来看去,的确没人比五姨娘更适合陪在大人身侧。
左右大人还未清醒,管家索性任由她去了,未再劝阻,离了厢房。
徐可心坐在床边,目光落在男人没有血色的脸上,眼睛忽得酸胀。
知晓大人命人扔了她准备的药膳,她心上受挫在房中躲了几日,但入夜睡不安稳仍惦念他的病,纠结良久终于忍不住跑来见大人,没想到碰到这人病发。
她俯身为男人整理被子,望着他苍白的面色,泪水倏地流下。
她年少时跑来府中寻昭明时,碰到过大人几次。
当时他是吏部侍郎,备受陛下重用,可人格外冷漠。
面色冷,性情也冷。
但每每从她身侧经过时,徐可心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冷香。
大人的目光从未在她的身上停留过,她当时听过大人手段狠毒的名声,也很怕他,每每入了林府都躲着大人走。
两人不曾说过一句话,她和昭明的婚事也是她求来的。她惦念昭明幼时无心的承诺,求父亲帮她去林家求亲。
父亲贪恋权势,几次未中意上门提亲官员的家世,得知她有心上人,父亲命母亲看管她,让她不得离府与外男见面。
可在得知对方是林大人家的公子后,父亲又准她与其来往,还主动派人去林家求亲……
父亲失势后,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嫁入林家,没想到却成了大人的妾室。
她见过大人过去运筹帷幄受人敬畏的模样,眼下见大人因病卧床,心上愁绪满盈也不好受,想大人快快好起来。
她在房中守了一夜,每每男人咳血时,她的心都下意识揪紧,轻抚男人的后背,眼中满是害怕和忧虑,紧张地盯着他。
太医说大人体内有淤血,咳出来即可,不必忧虑,徐可心听完,总认为太医在骗她。
哪里有吐血治病的道理?但她不懂医术,只希望大人能早些停止咳血。
男人躺在床上,无意识低咳,血蓄在口中,徐可心恐他呛到,坐在床前,微微抬高他的身子让男人枕在她的身上。
她揽着男人的身子,守了一整夜。
直到凌晨,男人才不再咳血,埋首在她的腰腹上。
见他沉沉睡去,徐可心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慢慢松开。
她在床前坐了一夜,临到天亮才阖上眼皮。
再醒来时,大人依旧枕在她的腿上,桌前还放着一个还未拿走的空药碗。
她眸色怔愣片刻,垂眸看向男人,不知晓大人在何时醒来的,又在何时睡去。
还未洗漱,衣服上也满是血迹。
她小心推开男人的身子,站起来的瞬间,双腿酸胀发麻,好似有蚂蚁啃噬。
她扶着桌案微微蹙眉,良久才缓和些,放轻步子想要离开。
屋内安静无声,她本以为房内只有她和大人,没想到绕过屏风时,却见大夫人坐在外室,手臂搭在桌案上,抬眸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徐可心微微行礼,轻声唤了一声夫人,向院外走去,等她清洗干净再回来时,大夫人已经离开了。
她坐在床前,命下人端来热水,想要帮大人擦拭身子。
小厮方端水进来,管家也一并跟了过来。
“姨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徐可心紧抿着唇,轻声解释,“我想为大人擦拭身子。”
“姨娘,等下自然有人做此活计,眼下大人无事,你也早些离开罢。”
“我想留在这里……”她说。
“这……”管家犹豫半晌,无奈道,“大人不愿见到姨娘,你留在这里,大人醒来后想必会不悦。”
徐可心话语一噎,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抓紧被子。
她垂眸看向身侧的男人,仍不放心他的身子,挣扎道,“我只留在这里照顾大人,待大人身子痊愈后我就离开。”
管家面色迟疑,过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徐可心见状,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不会久留,只等大人病好就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