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小姐乞丐
二人最终还是决定往宁安侯府去。
容时早已被押入大牢，而洛为生失魂落魄地怔在原地。姜茯上前轻唤：“长老，此处是幻境，老夫人本就不曾存在。”洛为生从怔忪中抽神，指尖蹭了蹭鼻尖：“这话还用你说？”他眉心紧蹙：“只是想不通，容时所化的老太医,为何会害我祖母？”“是啊。"姜茯指尖摩挲着下颌：“幻境由境主执念所筑，里头的人物多半与境主有关联。”
她顿了顿，眸光微凝：“容时与我们不同，他是身穿而来，可能有既定的剧情线。”
“剧情？"洛为生一愣：“幻境怎会有剧情？”修真界话本盛行，他自然懂“剧情"的意思。可幻境本是境主为圆满执念所筑，为何会掺入“剧情"这种东西？
姜茯困惑：“你活得久，修为也高,怎么见闻不太多的样子呀？”洛为生耳根微热：“早同你们讲过，我本来想做哥哥羽翼下的纨绔。偏偏他死了，我不得不承了长老位。平日里懒怠翻书,自然不是很知道这些。”少女转眸看向谢厌：“我方才与谢道友论及，幻境中除了执念凝成的境域，其实还有剧情幻境。”
洛为生惊得退后半步：“剧情幻境？这又是什么说法？”姜茯语气带了几分无奈：“且听我细说……这剧情幻境里的人物，既要圆了境主心头执念，还得顺着他预设的戏码走呢。”门外传来叩门声：“小公子，该发丧了。”洛为生应了声"就来”，旋即转向姜茯拱手：“此事容后再议吧，我得先为祖母发丧。”
姜茯颔首示意明白。
二人乔装一番跟在他身后,见他扶着灵棺步出府门。洛为生忽然回头：“我为祖母送葬,你们跟来做什么？”少女眨了眨眼：“陪着你不好吗？”
顿了顿，她望着吵闹的众人疑惑道：“为什么非得今日发丧呀？前日你祖母才过世，这时间赶得也太急了。”
姜茯眉心微蹙：“按大渊朝祖制，宁安侯府老夫人这身份该停灵几日，不该这么急着出殡。”
洛为生没好气地瞥她一眼：“能有什么办法？算出来的日子就今日合适，换其他日子都不成。”
今日风和日丽，宁安侯府送葬队伍扶棺行至半路，沿途哭声不绝。行至一处弯道时，因视野盲区，抬棺小厮不慎撞上迎面而来的车驾，两队人马不得不停在路中。
出殡途中相撞本就不吉利，侯府众人当即怒斥：“怎么赶的路！”对面小厮自知理亏，缩在车旁不敢作声。
洛为生连忙上前调停：“罢了罢了，许是对方一时疏忽，再吵下去恐误了时辰。”
侯府众人这才冷哼着让开道路。
姜茯从人群隙缝望去，那辆青布帷幔的车驾让她心头猛地一沉。车厢边角的缠枝莲纹样，分明是平阳王府秋姨娘的座驾。她定神细看，竟然在风掀起帘角的刹那，瞥见了慕南枝的面容。姜茯正要上前，却听“吁"的一声，小厮已挥鞭驾车疾行。她转头对谢厌急道：“我刚在车里看到了宁竹！”少女眉心紧蹙：“宁竹与秋姨娘素无往来，怎会在她车上？”谢厌指尖叩了叩腰间佩剑：“不放心便跟上去。”“好！"姜茯应声，立刻向洛为生告了辞。二人一路屏息跟在马车后，直至荒僻的乱葬岗，车驾才终于停稳。那小厮左右窥探，鬼祟模样如同做贼，随后从车厢里抱出一个人来。姜茯看清那人面容时浑身一震，转头急道：“是宁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正要冲出去，谢厌却按住她的手：“稍等。”只见小斯将慕南枝平放于地，突然掏出匕首刺向她胸口。姜茯再也按捺不住，扬手甩出符纸击退小厮，旋即挡在宁竹身前。几乎同时，谢厌拔剑出鞘，剑尖已抵住小厮咽喉。姜茯怒声斥问：“我认得你，是秋姨娘身边的人吧？”那小厮瑟缩着立在原地，紧抿嘴唇不发一言。她逼近一步，声线冷冽：“谋害主母，究竞是何用意？”小厮陡然抬眼，竞猛地朝谢厌的剑尖撞去。谢厌手腕一转，收剑的同时扣住他后颈，令其动弹不得。少年另一手提剑在他脸上划开一道血口，刀刃早已掺了细盐，小厮痛得浑身剧颤，闷哼声卡在喉咙里。
谢厌声线冰寒：“说，为何谋害平阳王府嫡母。”小厮满脸冷汗，牙关却咬得死紧。
少年不耐地挑眉，剑锋再次扬起，在他脸颊添了第二道伤口：“罢了，我自己瞧。”
他指尖凝起淡青色灵力，施展出窥忆决，朝姜茯颔首：“过来看看，你们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姜茯蹲下身，与谢厌同时将手覆上小厮头顶。霎时，小厮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原来，今早宁竹偶然发现，前些日子姜茯“杀丫鬟”的事另有隐情。当日姜茯确实因疯病掐晕了翡翠，但若论杀人，实则是这小厮下的手。看到此处，姜茯悬着的心骤然落下。
太好了。
原来她没有伤及无辜。
记忆继续流淌。
宁竹察觉端倪后，欲将小厮带到平阳王面前揭穿真相。可这小厮本就是秋姨娘的人，姨娘岂容真相败露牵连自身？她抢先动手。
让小厮趁平阳王外出、宁安侯府发丧的空隙，将慕南枝迷晕后拖至此处灭囗。
如此一来，若平阳王问及，秋姨娘便能推说自己今日去宁安侯府观礼发丧，回府后就没看见慕南枝了，她的失踪与她无关。这计划简直破绽百出。
秋姨娘既能趁此空隙对慕南枝动手，为何从前无数机会都按兵不动？谋害太子妃生母，她就不怕东宫兴师问罪？更何况小厮行迹如此草率，怕是连半日都瞒不住。种种反常太过蹊跷，姜茯垂眸深思。
恰在此时，马车底部传来细碎响动。
姜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着宫女服饰的身影正蹑足朝荒野深处溜去。姜茯猛地催动灵力，足尖一点树枝借力飞跃，转瞬便挡在那宫女身前。她沉声喝道：“你！…看清对方面容后，话音陡然顿住：“皇后娘娘？”那人虽身着宫女服饰，可眉宇间不怒自威的气度，分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姜茯惊得怔住：“娘娘为何会在此处？”
皇后紧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
谢厌架着小厮，走到二人面前。看清皇后面容后，眸色一暗。这个“皇后"看着和她们见过的那位长得一模一样，但细瞧又有点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是气质更冷。
看谢厌的时候，眼神跟结了冰似的。
她嗤笑一声，冲谢厌开口：“你就是当今太子吧？”接着又嘲讽道：“那个装得人模人样的伪君子，在这幻境里倒是活得挺滋润啊。”
这话让姜茯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问：“谁是伪君子啊？”“皇后"冷笑一声：“还能有谁，不就是这地界儿的皇上嘛！”她撇着嘴说：“一个要饭的在这幻境里竞然当上皇帝了，简直笑掉大牙。谢厌走到她跟前，语气平淡地问：“此话怎讲？”“皇后”翻了个白眼：“跟你这伪君子的儿子有啥好聊的。”姜茯凑上前，语气柔和地打圆场：“我们俩也是幻境里的人，说实在的……她指了指谢厌：“他也不算皇上亲儿子，不过是幻境给的身份罢了。”看“皇后"盯着谢厌不吭声，姜茯赶紧拉住她的手：“你也是穿进幻境里的吗？”
“皇后”先是一愣，随即甩开手嚷嚷：“我才不是！打从这幻境有了我就在这儿了！”
姜茯声线温软：“能否讲讲这幻境的由来？我们正在找境主，如果能打败他，大家就都能出这幻境。”
起初听她问起幻境根源，“皇后”眉宇间满是轻慢，待“找境主“打败"等字眼落进耳中，
她眸光倏地一凝。
“你们当真想找到那境主？"她追问时，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姜茯颔首应下。
“若找着了……可会取他性命？”
这一句问得陡然沉了几分。
姜茯与谢厌目光交触片刻，才缓缓点头：“如今可愿与我们细说？”“皇后”轻轻点头，像是想起了旧事，慢慢说道：“他哪里是什么真皇帝，不过是浔阳城里讨饭的叫花子。有天他饿晕在城里一户大户人家门口，这家小姐心善，把他领进府里管吃管喝，还让他做了贴身小厮，算是给了口饭吃。”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些感慨：“起初倒也算是个好出路。”话头忽然转了方向：“可那小姐心里早有喜欢的人，一直盼着嫁过去。偏偏这小厮对小姐动了心思，自打进府就一门心思盯着她。”“一个下人想娶大户小姐，不是天方夜谭吗？谁承想这小厮虽长得不咋样，却挺能读书的，后来竟中了状元。”
“做了状元郎后，他就借着官身给那家使绊子，故意搅黄了不少生意。到最后，大户家实在撑不住，只能把女儿嫁了过去。”“嫁过去后，小姐哪能甘心啊？成天指着他鼻子骂′卑鄙小人'。那伪君子表面装得委屈巴巴，由着她骂，背地里却接着给她家生意使绊子。”“小姐没辙，只能收了脾气哄着他，日子才算勉强能过。”她叹口气：“要是能停在那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