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芾神思断了一瞬,手中的碗微微摇晃,甚至晃出了些许热汤。
他们昨晚才肌肤相贴,做了最亲密的事。
她本以为,他主动打破那层隔阂,今晨醒来,他们会同寻常夫妻那般如胶似漆。
可他话语冷冽,毫无体贴之态,甚至再一次提出分房。
这究竟是为何?
凌晏池无视她的错愕。
他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香是她制的,酒菜是她做的,她殷勤给她斟酒,奉上一箩筐好话,原来,目的竟是这个。
他因为信任她,对她毫无防备,才着了她的算计,最终也如她所愿。
他本以为,她虽言行无状,才疏学浅,可胜在性子天真良善,同那些人不一样。
他竟还试着慢慢接受她,觉得她虽万般与自己合不来,但好在人品贵重,若加以教习,是能做得好世家妇的。
可到头来,她也学得一手好心计。
她若真心实意在乎他,便不会用那种下作手段,如此急于求成,是为了早日拿到定国公府大少夫人的地位和富贵吗?
姜芾软下神色,攀上他的臂膀,小心翼翼:“夫君,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或者,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凌晏池眸色冷淡,甩开她的手。
她自己做的事,竟还能这般大言不惭地来问他。
日光洒满庭院,穿堂风从后窗进入,又从前门溜走,绮霞院的下人都开始当差了。
他抿唇不语,不捅破这桩事闹得人尽皆知已是给足她脸面了。
他随手拿了件湖蓝色圆领锦袍套上,转身便走。
“夫君,夫君……”
姜芾伸手去抓,他的衣带从指缝溜走,像一阵无影的风。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泪水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分明昨夜叫她留下的是他。
她天真的以为能与他来日方长,可她用尽所有的力气都窥不透他的心,哪怕是一点点。
他们真的能越来越好吗?
昨夜少夫人宿在西厢房,房中叫了两次水,此事一大早便在绮霞院传开了。
是以姜芾去厨房熬醒酒汤时,无人不对她恭恭敬敬,将她当成真正的少夫人。
可大爷面露愠色,拂袖离去,少夫人苦苦挽留无果也被众人看在眼里。下人们又都以为是少夫人不懂规矩,圆房之后又惹怒了大爷。
姜芾将昨夜到今晨的一幕幕在心底回放了千千万万遍,也不知夫君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她哭到晌午,两只眼睛肿得像桃。
早午膳未用,妆发也未梳,就这般怔怔独坐,一头扎进去想。
别说苹儿,便是荑兰也疑惑不解,替她着急:“少夫人,您再仔细想想,您可有对大爷提过什么不合时宜之事?若是有,趁早去道个歉,您与大爷昨夜刚圆房,情分还是在的,您就服个软,大爷会原谅您的。”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姜芾摇头哽咽。
她初经人事,哪怕起初略感不适,她也不敢妄动,就那般躺着,由他引导。床笫间,她处处顺应他,他说什么她便是什么。
苹儿赶了荑兰出去,忙宽慰道:“那想必是大爷衙门事杂,难免心烦意乱,一时无暇儿女情长,或许等晚上回来就又好了呢?”
姜芾蓦地想到他从前也有忙于事务整晚不归家的日子。
她渐渐松开拳心。
等晚上回来真的会好吗?
“大爷既肯同您圆房,二人之间想必是无甚大事的。”苹儿替她绾发,悄悄凑近她,“万一这一回,您就有孕了呢,若是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姜芾神色微动。
她怀了几分憧憬搭上自己的脉搏。她也希望能有孕,有了孩子,夫君定然会念着孩子对她好的。
可搭上脉搏片刻,她眼底黯然失色。
还是老样子。
她干惯了重活,空有一身力气,可家中微寒,自小没吃过什么好的,更别说贵重的滋补之物,自然身子也比旁人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