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眉头微簇,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他觉得这小娘子的容貌与声色都似曾相识。
“你看什么,快去啊!他真的快不行了!”人命关天,这人还在这左看右看,姜芾顾不上礼法,恼羞成怒。
要不是她腿抽筋,起不来身,她还用得着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青衣男子被她一呵,思绪回笼,也顾不上她面相眼熟,转身去叫人。
片刻后,浩浩汤汤来了一群人。
原来这小郎君乃是昌安王妃的幼子,她在宴席上喝酒,本是丢给下人带孩子,怎奈下人粗心,小儿一眨眼便没了影。孩子跑入水榭抓鱼,一头就栽了进去。
若不是姜芾,恐怕凶多吉少。
姜芾缓了片刻,终于能起身,昌安王妃吓得不轻,拉着她的手连连道谢,怀中的孩子虚弱,昌安王妃顾不上多扯,只说等晚些定携重礼登门致谢。
姜芾像一只落汤鸡,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脑中也昏昏沉沉。她裹紧的外裳,此刻只想回家。
夫君怎么还不来找她。
昌安王妃带来的下人散去后,水榭又恢复宁静。姜芾颤颤巍巍起身,却被一道重力相扶。
她受了惊,下意识推搡,发觉方才那位青衣男子还站在她身侧。她不知此人何意,只掀了掀眼皮,虚弱道:“多谢郎君。”
“念念。”
她本想转身离开,却听见一道清醇之声。
念念,是她的小名。
她来到长安,谁也没有告诉,就连夫君,他无意问,她也不好主动说。
知道她的小名的,只能是故人。
她惊讶转身,终于细细打量身前男子的容貌,一瞬间,诸多已然封存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手都在颤,话音如鲠在喉:“阿昭哥?”
他们已经八年没见了。
九岁那年,她望着他上了一辆贵气的马车,从此杳无音信。
见到故友,她这段时日的所有委屈与心酸,方才的后怕与不适,像找到倾泻口一般爆发:“阿昭哥,真的是你?”
男子看她啪嗒啪嗒掉着泪珠,忽地就忆起幼年时,她一受委屈就爱躲在他身后哭。
只是如今不再是那个既蛮横又爱哭的小女郎,已经是位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
他一边庆幸还能见到她,一边又因她的哭诉心软了一半:“念念,你怎么也来长安了?腿还疼不疼,你看,搞成这副模样,你和谁来的?我送你回去。”
八年未曾见,姜芾内心激动,有很多很多事都想对他说,思来想去,还是想先与他解释她已嫁了人,“我——”
“姜芾,还不过来。”
话还未说完,便被垂花门前的凌晏池冷声打断。
他的妻子,怎会与沈清识在一块?
二人挨得这般近,他虽然未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观二人的神情,亲昵自然,泰然自若。
他话语生寒,眸中暗色翻涌。
姜芾拨了拨额前淋漓的碎发,慌张道:“阿昭哥,我夫君来接我了。我们如今同在长安,等下回遇见再谈。”
她弄成这样,还不知要怎么跟夫君解释呢。
她裹紧衣裳,匆匆走向凌晏池。
沈清识在风中凌乱。
他与凌晏池水火不容,念念为何喊他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