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明仪郡主突然提议行抛打令。
华盈觉着妙趣横生,拔下髻上一根耀眼的金簪,“那便以咏春为题,以这根金簪作酒筹,鼓声一停,金簪传到谁手中,谁便作一句颂春诗,诗作的最好之人,本宫这根金簪便赏给她了。”
姜芾一听,筷子都差点吓掉了。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她又不会吟诗作对,这可怎么办,寻由头离席?可放眼望去座无虚席,她若先走岂不是更无礼。
若夫君知道了,回去会怪死她的。
公主与郡主的临时兴起,又岂容她不同意。
在座都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女,作几首诗不在话下,无人不想得到华盈公主的赏赐,皆翘首以盼。
唯有姜芾脑瓜子嗡嗡作响,手心冒汗。
她开始拜天拜地拜神仙,希望金簪不要传她手中,她连摸都不想摸。
鼓声起,金簪依次传递。
第一轮,没传到她手中,她松了口气。
第二轮,她前头的蓝衣女子拿着簪子却迟迟不传给她,等鼓声一停,才像一早便掐准时机般将簪子塞给她。
她捧着簪子起身,手足无措,慌张不安。
明仪飞扬一笑,最先拍手起哄:“定国公世子可是长安城有名的才子,他的夫人想必也是才情斐然、知书达理的,凌夫人,请吧。”
捧越高,摔下来才更疼。
姜芾沉默不语,耳根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星点子,明仪的话就像一记清亮的耳光扇到她脸上。
令她羞愤欲死,窘迫至极。
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到她身上,有人已然开始偷笑。
她喉咙涩痛,两手紧绞在一处。
蓝衣女子是故意的,明仪那番话也是故意的。
席上这么多人,都是颗颗金贵的珠玉,唯独她是一粒卑微的沙子,她还以为她不卑不亢,安分守已便能融入她们。可她们稍稍吹一口气,便能将她弹得老远,还看她滚出去的姿态,肆意取笑。
“好了,明仪。”
上首的一位端庄女子突然出声。
姜芾认出她是方才主动朝她露笑的女子。
只听她继续道:“每年都有一些娘子因吃醉了酒,思绪不佳,一时对不上诗。因而便有一项规则,若是席下有娘子考虑欠佳,只需饮一杯酒结束此局。”
明仪开口:“贵妃娘娘不会因着凌夫人是您的侄媳妇便这般维护吧,一个抛打令而已,娘娘何必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呢。”
姜芾这才知,那位替她说话的女子是凌晏池的姑母,当今贵妃。
凌贵妃拿明仪无法子,便不说话了。
华盈慵懒支颐,她能管但不想去管,反而觉得这出乐子甚是好看,看看那凌晏池的妻子竟是怎样一个草包。
姜芾宛如一道活靶子,承受众人犀利的目光,脑海一片空白。
“凌夫人想好了吗?”明仪步步紧逼,就是要令她难堪。
姜芾憋了一口气,声色响亮:“诸位皆知,我曾因战乱走失,在江州一处寺庙长大。连温饱尚难解决,更遑论有余资学琴棋书画。”
”我知夫君才高八斗,故而嫁入国公府后勤勉求学,可短短几日功夫自然比不上诸位娘子十几年的学识,我笨嘴拙舌,在座皆是才女,郡主又何苦只揪着我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