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忒舍得,两捆意思意思不就行。
老两口也说着:“云云,往后对那孩子好点。”受了人家的东西,嘱咐孩子这样的话。
范云觉得他要是真的小孩,肯定会升起逆反心,直接不带着玩了,或是故意反着来。
可他不是小孩子,沾染上大人的人情又咋样。“姥姥,我对朋友一个样,才不会特别对一个,你们人情是大人的,不关我们小孩子的事。“范云昂着头说完,走出去。洗手洗脸喝口水,还有不知道啥味道的粽子等着他吃呢。灶房内,老陈氏不由拍了自己一下,孙子说的对,犯糊涂了。徐鸣娘亲包的粽子,竞不是芦苇叶包的,打开是种树叶,范云问大人,大人也说不清楚。
厚实的长方形,成对抱在一起,拆开是两半。大人们都围一起看的新奇,说第一次知道有这样包法。其实比角角形的好包,但是这用的米更多。举着吃,吃出豆沙馅儿,不由惊喜。
运气真好,豆沙馅的,蜜枣馅的,都是他爱吃的。于是这天晚上,又省了顿饭。
大
五月中,老吴头和范三郎从地头上扎个茅草屋,很小的那种,晚上可以躺里边休息。
一来可以看越发金黄的小麦田,二来巡逻瓜地。于是上午下午就娘一个送,范云开口要自己的书包,不想娘累着。但吴红英却说小看了她的力气,就是没给过。晚上一家人吃饭也有时候凑不齐,直接和姥姥一起去送饭。家家户户打扫院子,烙饼,大葱蘸酱卷上,不用回家生火在做饭。太阳吃烤炙烤大地,热风吹着,连绵不绝的金黄色,看不到头。好似再怎么走,那边都还是麦田,像是为大地添色。这天夫子开始放假,这收割粮食,一年的收成,更重要。鱼肚白的天色,全村男女老少聚集,村口里长举行开割仪式。敬畏天地,感谢今年没旱没蝗虫。
用红布系把的镰刀,割一把,高举开割。
村民们嗷一嗓子,冲向自家地头,比拼似的谁快谁厉害。若从高处看,像是个个蚂蚁,起先是直线,后来波浪线。人就恨不得不吃不喝也不累,不顾麦穗刺挠扎眼,一直弯着腰。晌午时分带的水喝完,去那边瓜地里摘个瓜。粉红的还没完全熟,摔开,手扒着成块的啃,算是喘口气。成捆的扎着,小孩子们跟大人后面,挎着小篮子捡拾掉的麦穗。麦穗刺硬硬的,范云的手即便被家人缠了布,中午打开,也还是避免不了红点。
不肿不疼,跟针眼似的。
吴红英直接落了泪,这好不容易白了嫩了的皮肤。范云赶紧笑着说不疼,但家人们开口就是让回家。“那边大虎和豆豆都在捡呢,不要。"像是比较的语气。看着这娃,过过水擦干让吃饭。
之后再给缠上,说慢点没关系,等他们割完,一起捡。半篮子了,直起身擦擦流眼睛上的汗,怪痒痒的。看着前边的家人们,想着自己能做到再多些该多好。可是转念想,正因啥都不会,先做好能做到的就可以了。接着干,一趟趟倒,看着越来越多,成就感充满心间。尤其是大人们夸这么多的时候,挺直胸脯反说不多。天微微亮下地,傍晚回家,不知日子。
五月下旬,有割麦客一伙伙的来。
黝黑的皮肤,干裂的嘴唇,赤着脚,不知道从哪来,说的话都听不懂。领头的和里长交谈,里长过来问有谁家要雇,把价说了出来。先谈好一亩地多少利,按照地多少当面给领头的,至于麦客们咋分,那不关里长的事了。
范云站里长身边,“舅姥爷,他们哪里来的?”里长笑着:“哪来的,舅姥爷也不知道。”范云好奇看过去,领头的和麦客们却对他露出笑。这是怎样的笑呢,目光满是讨好,脸部肌肉使劲扯着嘴角。范云一下子脸热,眼热,不知怎么的想哭。使劲憋着,跟舅姥爷说两句话回到爹娘身边。本能忍住的,娘一温柔问怎么了,眼泪滑了下来。走到地头,吴红英抱着跟着也哭。
范云抬头:“我就是觉的,要是能帮到那些麦客就好了。”吴红英笑了,抹掉眼泪,“娃,你是好心,等你长大了肯定可以做到。范云一下子心情变好,点头接着忙活起来。太阳还挂在那,时间不停往前走。
下午,从娘那听到吴地主和哪些家雇了麦客,直接高兴起来。来这个村没白跑,能挣些就好。
大
范家两亩地先割完,一通来帮忙,一鼓作气,自家地和舅家的都一起割了。八亩地呀,看着根部尖尖的留在地里。
割的时候不见到头,这割完了又觉的真快。舅舅舅妈下厨,其他人也帮弄,直接抬桌子堂屋里请客。两张桌子,男人一桌,妇人和小孩一桌。
忙乎近半个月,都瘦了好几斤下去,脸颊都凹了,小孩也更黑了。男人们说着今年多少收成,比较去年的,再就是希望最近几天都是好太阳,晒干全放屋里才放心。
因为还要赶回去,都只喝了两小杯。
这边吃差不多了,妇人们开始说着八卦,嘎嘎乐。其他小孩子不懂啊,范云听着什么新婚小夫妻,半夜床塌了的事,低头不停吃饭。
竖起耳朵听着,就是不离桌。
那边娃们吵吵,过来拉一起去玩,忙说等会,还没吃完。时辰差不多了,多人收拾,送到门口。
差点忘了回来抬桌子,还是范云提的,忙活去抬家走。迈入六月天,每天早晨祈祷着别下雨,别下雨。初时几天,从没觉的火辣的太阳如此美丽。要是云彩飘过就得时刻瞅着,因为即便有太阳也不阻碍下雨。院子里晒着麦穗,范云找了个直溜的竹竿绑着红布,一看落就挥舞着去撵走。
其他时候鸟树上蹦跳,跟看景似的,现在一点不想看到落院子里。但麻雀、斑鸠、鸽子好像也知道这时间段特殊,一群群的落。左边赶了右边落,反正就是不歇着。
大人正翻着,忙喊去屋里歇歇。
这娃本就瘦,刚长了的肉又要不见,这些臭鸟。陈学才和吴玉宁来找,也跟着拿树枝赶。
这俩现在比范云还黑,都不带草帽。
他们家里的地也自家割,吴玉宁还说他割的都比大人快。陈学才脸上不服,但自家大人说找麦客的事不能说,可没憋住还是说了出来。
说就说了,补着说麦客就割了一半,家里人也是没闲着。吴玉宁哼哼,“果然是里长家的。”
陈学才回嘴,范云吼,“来吵架的,还是来赶鸟的。”真是,他现在看谁闲着都难受。
多了俩人四只手,着实更省事了。
朋友多多的,确实好处多。
正悠哉着呢,头上一滴凉,手上又一滴。
“啊,下雨了,我去。”
这一喊,脚步忙的残影。
一趟趟收拾,也不管哪个屋放里面就成。
最后连土捧着一起收拾干净,噼里啪啦大雨以至。进屋抹不知是雨还是汗的额头,满是高兴,收了这下大了,真好。大颗的雨滴砸向地面,鸟儿抖动羽毛,依旧在飞翔。太阳还挂在空中,这天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欣赏起太阳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