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朔王?
听上去应该是个王爷,可是王爷来这里做什么?
谢珉有些纳闷。
听到前方马车上的动静和骑兵落地沉重有序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向她们走了过来。
她壮着胆子抬起眼皮一瞟,没料到正好对上了那人的眼神。
他垂着眸,睫毛在下眼睑处投出一线刀锋似的影,像雪落在墨刃上。
她立刻垂下眼睑,心脏扑通狂跳,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长相,便因那周身威严的气势和淡漠的眼神而心惊。
缓了一阵,宸朔王已经走到了赵怀德跟前,她便低着头看着他玄色王袍上的银线蛟龙在阴云下泛着冷光。
“……嗯,本王听闻官道上发生了命案,闲来无事便过来瞧上一番。”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未出鞘的刃,字尾压着塞外风沙的哑:“这案探得如何了?”
“……探、探得差不多了……”赵怀德哆哆嗦嗦,说话越来越弱,听上去毫无底气。
“凶手是谁?赵大人。”
男人声音不高,却如寒铁沉入冰水,字字清晰。
赵怀德跪伏在地,官袍沾上尘土,额角冷汗滑落,砸在泥地上洇开一片深色。他不敢抬头,只听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短暂的沉默,仿佛陷入停滞了千年的死寂。
“回禀王爷,凶手已经死了。”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宸朔王魏九嶷眸光微动,视线落到赵怀德身后那灰衣少年身上。
那人身形瘦弱,脸上沾染了黄土,碎发凌乱的垂在额间,看上去狼狈至极。
碎发后阴翳之下的那双琥珀色的眼却灿若星辰,宛若一汪清泉中氤氲着点滴星光。
“他是何人?”
“他、他……”赵怀德赶忙接到:“他是下官在擒获山匪时一并抓住的!看上去鬼鬼祟祟,甚是可疑。”
“草民只是一个不慎跌下山崖,无辜被卷入此事的采药人。”
魏九嶷周身的气势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但仍强撑着挺直脊背,昂然答道。
“跌下山崖?倒是个会挑日子的采药人。”魏九嶷垂眸看她。
“你叫什么?”
“谢珉。”
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魏九嶷随意地将手搭在身侧玄铁剑柄上,指尖摩挲着其间所雕刻的龙纹。
“你如何确定凶手已死?”
谢珉将擦过血污的帕子摊开,黑紫色被白色手帕衬得触目惊心:“这是师爷心口处的血迹。常人的血液即便凝固也只会氧……变成深褐色,而他的血干透了却发黑了。”
“且血通常为铁锈味,会有一丝腥味,”她凑近闻了闻手里的帕子:“他的血里却有一股异香。”
谢珉继续说道:“小人之所以认定凶手死了,则是因为这几具尸体刀伤不同。这十余人中,只有师爷和小厮的尸首呈现出中毒的症状,另外十人的死因则是失血过多流血而亡。”
“小人检查了那十人的致命伤,伤口扁平开阔,长宽均匀,凶器应为普通弯刀,正好和一旁山匪所收缴的武器相契合;而师爷和小厮的创面则要窄上许多,更奇怪的是他们伤口的形状……有血肉撕裂的痕迹,并非整齐利落的切口,说明杀害他们的刀刃要么卷了刃,要么……”
“要么是锯齿刃。”魏九嶷眼中闪过一抹阴翳:“就像是……谢家的‘柳叶刀’。”
谢家?
什么谢家?
怎么跟她一样姓谢!
谢珉心头一跳。
她假装镇定,实则背后早已沁出一层冷汗。
“……王爷,小人认为真正的凶手已经死在山贼刀下了,至于山贼的首领,他看上去不太好……只怕是在缠斗中中了毒。”
魏九嶷突然屈指叩响剑鞘,吓得谢珉连忙垂下眼咬住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