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起暴雨,三面漏风的牛棚将地上的稻草打湿,她蜷缩在发霉的草堆里发高烧,无人理会,第二天还要起来干活。
“凭什么?”
她转身时声音发颤,死死盯着周母略显佝偻的背,“要住你去住。”
“四丫,你……”周母错愕抬头望向她,以前四丫害怕被她抛弃,对她的话都是言听计从的。
什么时候学会了反抗?
难道是说看到陆少爷来了,人也跟着硬气了?
“这是你奶奶的决定,你不住你就只能睡院子。”
周余缈还是那句话。
周母叹了口气,“四丫,你别这么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等熬到出嫁就好了。”
周余缈冷笑开口:“我为什么要忍?长这么大,我连件没补丁的衣服都没有。
这杂物间还是我放弃上学才有的,凭啥不给我住?”
“因为你是女娃。”
“哈?你不是女的吗?奶奶她不是女的吗?怎么你们连自己都看不起?”
“四丫,你还小不懂,等你以后结婚了,没能生出儿子你就知道妈的苦了。
如果你是男娃,妈也不会被人看不起,在村里抬不起头。”
周余缈后退半步,心闷得发疼,她抬手捂了捂心口。
眼眶发涩,这应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
她到死都渴望得到母爱。
廊下老旧的白炽灯泡在头顶滋滋作响,将周母蜡黄的脸映得愈发扭曲。
“你以为他们看不起你是因为你生不出儿子吗?”
周母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珠里浮起血丝:“你懂什么!在这个世道生不出儿子就是女人的错,就是会被全村人戳脊梁骨!
要不是成耀……”
“笑死,你不会指望他长大后给你养老送终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不过是人家偷偷跟亲妈相认了而已。
周余缈转身推门,被却被上锁了。
心头叹了口气,“你的东西已经被你奶奶丢进牛棚了。”
周余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怒气。
这个年代还没有身份证,出去很麻烦。
不管是离开家乡外出,务工、探亲或办事都需要先向生产队长提出申请。
经生产队同意后再到大队部开具外出证明。
没有介绍信多半会被当作“盲流”拘留遣返。
她别说介绍信,连户口本都没见到。
她首先要拿到户口本,只不过那老妖婆藏的太深了,她一直没找到。
那些破烂她也懒得要。
返回去,进了陆安和的房间。
“四丫,你去哪?”身后传来周母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