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离婚前蜜月
看着她垂眸不语,梁叙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你不用今天就给我答案。北大西洋航线要到下周才能恢复,药从美国空运过来最快也要一周的时间,"梁叙停顿了下,眸中闪过一丝痛苦,攥着的手跟着松了开来:“如若你的病情真可以缓解,等回国后,感情上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配合,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这几天梁叙一直在想这件事要怎样抉择,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这段婚姻本就是他强求来的,他的初衷不就是希望江兰时这一生可以岁岁安澜么?时安本就是为了她而创建的,那自己以什么样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江兰时紧紧抿着唇,眼中泪光闪烁。
她本来是想要放弃的,因为持续两年的化疗对她来讲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这个特效药可以让她至少有十年的时间,她的科研又刚刚取得进展,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
如果有十年的时间,她有完全的把握攻克手上的这个课题。在这一刻,她好像感受到在井口为自己放下来绳子的人了,那并不是一个人,那些人里有梁叙、有她的导师、有她在实验室这几年来遇到的同门,他们像是一起唤着她的名字。
江兰时吸了吸鼻子,从旁边拿起自己的手机,调出了自己和导师的微信聊天页面,并把手机递给了梁叙。
梁叙颇是惊愕地看着她,得到了她的进一步同意后才看向手机屏幕。在看到白色的对话框时,他心底的喜悦和激动像是要在下一秒就溢出来了一样。
他是真心为江兰时感到高兴。
他弯唇笑起来:“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看着他笑,江兰时连日埋在眉间的阴霾也散了一些,她看向梁叙:“梁叙,我可以相信你么?”
梁叙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他抬手搓了把自己的脸,才和江兰时说:“我会尽我所能,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正说着,楼底下传来几个人交谈说话的声音。不过多久,福恩太太出现在一楼上二楼的楼梯拐角:“听梁先生说那间次卧的屋顶被吹走了一小片,应该是上次没加固好的,我已经叫来了救援队,这会方便让他们来修补屋顶吗?”
梁叙看向还穿着睡裙的江兰时,说:“可能需要麻烦他们稍等一会儿,我太太刚醒,洗漱完换件衣服再补屋顶,可以吗?”“当然可以,冰岛的救援队都是居民自愿组成的队伍,并不需要支付薪水,不过我会在一楼招待好他们的,你们自便就好。“福恩太太笑着说。等到福恩太太消失在楼梯转角,江兰时才看向梁叙:“其实也没什么吧”梁叙目光躲闪了下,说:“我想着修补屋顶可能需要好一阵子,人又多,怕你不适应。”
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江兰时,自己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慵懒地穿着睡裙的江兰时。
江兰时倒也没有说什么,轻轻"嗯”了声,起身去了洗手间。江兰时换好衣裳后,福恩太太请来的救援队很快开始修补次卧的屋顶。站在次卧门口,看着屋顶上漏下来的日光,江兰时才意识到连日的阴雨在今日终于放晴了。
她回头看向在小厨房里穿着灰色毛衣系着围裙忙活的梁叙,想到导师发来的微信,忽然觉得,她一片晦暗的前路尽头,似乎隐隐可以看到微亮的光线。救援队修补好屋顶时,梁叙也正好将盛着清粥小菜的碗碟放到餐桌上,他一边解围裙一边用温和的嗓音说:“我做了几样你之前喜欢吃的,来看看合不合胃囗?”
江兰时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即使梁叙说联系到了美国的一个实验室并找到了他们即将投入临床的特效药,即使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自己,江兰时依旧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冰岛天气多变,这场好不容易盼来的阳光不知可以持续多久,就像她不知道眼前这一幕她还能看多久。
她本都要放弃了,又被人从冰冷的深井中拉了上来,再次从淤泥中挣扎而出时,便对这样的画面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再轻易触碰,生怕一触即碎。梁叙随手把围裙挂在椅子靠背上,主动朝她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温声问询:“怎么眼眶红红的?是哪里不舒服么?”江兰时轻缓地摇头。
她睫毛扑闪,把泪水尽数收了回去。
“走吧,吃饭。”
桌子上摆的的确是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似乎也是梁叙做的最拿手的。但江兰时却没有多少食欲,舀了几口粥后就用勺子一下又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粥。
梁叙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动作:“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他说着扫了一眼冰箱,“前几日天气一直不好,我们之前从雷市回来时从中超采购的食材都用得差不多了,可能确实做不出什么合胃口的菜……江兰时松开了捏着勺子的手,抬眼看向梁叙:“没有,是我身体的原因,和你没关系。”
这话在梁叙听来却是江兰时在有意地推开他,但其实他很希望江兰时能够多麻烦他一些。
“怎么同我没关系?兰时,我是你的,丈夫,你的一切事情都和我有关系。”
在说“丈夫"两个字时,梁叙顿了下,他很想把这个词替换成“爱人”,但他又想到了之前江兰时同他说的那句“因为我不爱你",默默地把“爱人"两个字收了回去。
再次想到那天的场景时,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冰川中了一样,连耳边都响着呼呼的风。
江兰时听到“丈夫"两个字,下意识想说他们已经离婚了,但因为航线受阻,她和梁叙并不能在领证有限期内回到宁城,婚是离不成的。可无论是陈梅的话,还是和梁叙将近三年失败的婚姻,都是扎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于是她张了张唇,说:“如果我的身体能撑到回去,等回到宁城,我们就去重新登记离婚。”
她说着已经拿起手机,打开了民政局的预约系统。但上面一串灰色的预约数字让她不由得握紧了手机。她仍旧没有看梁叙:“能预约到最近的日期已经到五月份了。”梁叙看着她苍白的脸,好似方才咽下去的清粥中放了黄连一样。那种无可奈何的苦涩顺着他的喉管蔓延而下,又迅速充斥满他的胸腔。他想问江兰时原因时,她已经抬眼了。
江兰时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好吗?”失落和不可置信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与在沙漠中踽踽独行时看见海市蜃楼的感觉不遑多让。
梁叙想起他那天问专家时,专家告诉他,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江兰时心情舒畅,他怕江兰时的情绪再次溃堤,只好把这个话题先绕过去。“冰箱里没有多少食材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市区的中超里采买点吧?”
没有从梁叙这里得到回应的江兰时,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当时在宁城和梁叙提离婚时,他就是这样的态度。但如今的她也没有心情再同梁叙争吵,只偏过头起身,说:“随你。”梁叙以为她同意了,起身把没动几口的饭菜端回了厨房,迅速收拾好残羹和碗碟后,从衣柜里取了外套,站在楼梯口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江兰时:“那我在车里等你。”
江兰时穿好外套到院子门口时,梁叙已经坐在主驾驶的位置等她了。前段时间江兰时坐惯了梁叙车子的副驾,手已经下意识地搭在了车把手上,又松开转身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梁叙握着方向盘看见她坐到后座的那一瞬,本是想让她坐回副驾的,但又怕她不情愿,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江兰时放下包,看见梁叙转头看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期待,但梁叙只是叮嘱她系好安全带。
梁叙车子里还放着他们刚到冰岛那天的车载歌单,但这次两人都没有开口,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