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冰岛天黑的早,所以这场烧烤并没有折腾到很晚,几乎是暮色刚刚低垂,他们就收拾着准备离开了。
梁叙洗漱好回到卧室的时候,江兰时已经躺在属于她自己的那半张床上了。
冰岛天气多变,外面忽然下起了簌簌白雪。
梁叙顺手关了房间里的大灯,撑着头侧躺着看着江兰时。
江兰时那边的床头柜上本来放着一盏柔光灯,但梁叙在他们到的第二天就将那盏灯搬到了地上的角落里。
他记得自己高三那年寒假在附中的高中部教学楼里看见江兰时的时候,江兰时说头顶的白炽灯晃眼睛,所以后来在装修水月湾的婚房时,他在亲自设计的时候,就让工人在地板里埋上了电线,把整个别墅都做成了地灯装修。
可惜,江兰时三年,都没怎么回家住过。
也是,她还那么年轻,和自己结婚的时候才二十二岁,本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青春恋爱的,而不是被迫接受联姻,和他这么无趣的人蹉跎一生。
但他还是有点自私,在江建斌提出和梁家联姻的时候,其实他的父母是反对的,他们觉得自己该娶京城那位柳小姐,可他不愿意,他不喜欢柳小姐。
所以在江兰时问到他是不是要娶柳小姐的时候,他非常震惊于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梁叙想同她解释,但江兰时却只想离婚,而不巧的是,他又必须立即飞一趟柏林,这件事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所以当时哪怕父母不同意,梁叙还是主动要求娶了江兰时,并且承诺自己即使不和柳家联姻,也能让梁氏继续光耀下去。
他知道科研对江兰时来讲很重要,所以这三年以来,一直都在往江兰时导师的实验室匿名捐款。
这段婚姻本就是他勉强求来的,江兰时忍了他三年,如今想离婚,似乎也不奇怪。
既然不能给她别的,自己似乎能用来弥补的,也只有金钱了。
但此刻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梁叙又觉得这样似乎就足够了。
他想起《窄门》里那句:“爱情最美好的时候,并不在于说‘我爱你’。”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这场雪好像下了很久的样子,久到江兰时几乎要数不清具体下了多久。
她是土生土长的宁城人,前十八年没有离开过宁城附近,本科阶段的几次旅行也都是在祖国的南部,等到了研究生阶段,就更没有时间去旅行了,其实是没怎么见过雪的,尤其是冰岛这么大的雪。
她觉得新奇,反正下大雪也出不了门,每天就坐在度假屋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雪一点点落下,再在院子里堆成几个小山丘,而梁叙就这么耐心地一直在身边陪着她。
彻底放晴的这一天,江兰时刷到了国内的师妹去滑雪的朋友圈,忽然来了兴致,她端着马克杯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梁叙:“梁叙,我们去滑雪,好不好?”
梁叙轻轻唔了声,像是在思考:“滑雪吗?”
江兰时以为他不愿意,便说:“你要是不想去我们换个地方也可以。”
“没有不愿意,滑雪我虽然算不上专业水平,却也是学过一些的,我刚刚是在想,要和你去哪座滑雪场。”梁叙的眉目舒展,语调温温的。
江兰时觉得惊喜,“那你想到了吗?”
梁叙打开了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放大缩小后,抬眼说:“距离雷市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叫做蓝山滑雪场的地方,距离不算远,目前也在开放中,根据介绍,设施挺完善的,你想去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江兰时放下手中的马克杯,兴冲冲地站起身来:“就现在,可以吗?”
“当然。”梁叙也跟着站起来。
他转身走向卧室,不一会儿取出两件厚厚的羽绒服,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那两件羽绒服江兰时看着眼生,于是在穿的时候问了句:“这好像不是从宁城带来的?”
梁叙一边穿属于自己的那件羽绒服一边说:“是冰岛当地的品牌,很适合冰岛雪后的天气,我们从宁城带来的羽绒服穿出去会冷。”
“你什么时候出去买的?”
梁叙把拉链拉上:“下雪的第二天,你在睡午觉,我开车去市里买的,想着如果你想出去,应该用得上。”
江兰时下意识地说:“有你真好!”
梁叙一向对一切都准备的周全,和他在一起确实可以省心很多,可惜,没有多少日子了。
虽然她在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数日子,但手机上的日历不会停止行走。
虽然心情有一瞬的落寞,但她还是不想破坏了可以去滑雪的好心情,便将思绪按在心底了。
梁叙说的蓝山滑雪场的确设施完善,开车到山底租了滑雪板和滑雪时的护具后,梁叙帮助她穿戴好,又包了一架直升机直接飞到了山顶,选了一条难度不算高的滑雪道。
梁叙隔着厚厚的手套攥着她的手,一步步引导着她要怎么滑,同时还不忘鼓励她:“对,就是这样,你学得很快,很不错。”
江兰时转头看向梁叙:“其实我本科的时候加入过宁大的滑雪社团,学过一段时间,不过后面忙于保研,没有继续下去了,所以生疏了。”
山上风有点大,说完这句,她似乎听见梁叙笑了声:“那你知不知道,宁大的滑雪社团是谁创建的?”
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滑雪社团是梁叙创建的,江兰时根本不会加入。
但她不想说实话,于是也同梁叙卖了个关子:“现在知道了。”
随着她慢慢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梁叙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江兰时有一瞬的惊慌。
梁叙却说:“我相信你,我会在你前面接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