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晏昭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是了,这次事情闹这么大,定瞒不过晏惟。“这京城不比乡野,做什么事总要有个由头。"他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话锋一转,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件事我能知道,旁人也能知道。你现在唯一的身份就是我晏惟的女儿,你做什么事,在旁人眼里,那就是我吩咐的。”晏惟的语气并不十分冷肃,反而带着些温和之意,他继续道:“神仙药一事牵扯颇多,我晏家更是深陷其中不得脱身。爹不是要阻止你查案,而是要告诉你,查案得有查案的名头。若你只是晏家女儿,这个名头就不正。”听闻此话,晏昭心下颤动。
她立刻起身向晏惟行了一礼,认真道:“多谢父亲教诲,女儿晓得了。”半晌后,她似乎听见了上头传来了一声叹息。“这些年,陛下逐渐长成,连我也看不懂她究竟要做些什么了。“晏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说道,“想必是要洗一洗成明殿上的那些金砖玉阶了。晏惟语调平缓,然而晏昭却只觉得喉咙发紧,她斟酌着开口道:“父亲,您是文臣之首,又是陛下的老师,再怎么说也……晏惟摇了摇头。
“有时候,有依仗并非好事。“他转头看向了挂于一侧的官袍,语带深意,“陛下要的,是孤臣。”
他伸手朝晏昭招了招,示意她来这边坐下。“今日爹与你说这许多,只是想提醒你,不可锋芒太露。神仙药,可以查,但不是这么查,也不是现在查。做事,要有尺度,要讲时机。“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人名,递给晏昭后这才继续道,“这几个还算可信,日后若遇到麻烦,但用无妨。”
晏昭伸手接过,看到纸上内容的瞬间,她颤了下眼睫。这……
上面竞都是各司府的官员,甚至还有近些年新授的女官。“陛下提拔女子,倒也算是机遇。从前这十几年,晏家不曾为你做过什么,但现下若你有心,爹一定为你铺好这条青云路。”闻言,晏昭猛然抬头望向晏惟,面上神色变换几番,终是起身深深一拜。“爹,女儿不敢妄想其他,但当披肝沥胆,以效微劳。”在她身后,窗外偶一风动,吹得枝头黄花微颤,几许飞落,几许开。从内书房出来后,晏昭还在不断想着方才晏惟说的话。晏家于她,便如安巢,覆巢之下无完卵,“晏昭"的一切都是属于晏家的。但皇帝要的是孤臣。
只要晏家还在一日,晏昭便无从“孤”起。她慢下了脚步,走入池边小亭里,看着外头放了会儿空。晏惟的意思难道是……
水下有几只红鲤嬉戏着在亭边扑腾,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摆。水天需。
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一“晏小姐!”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呼唤之声,晏昭回头望去,一小厮打扮的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晏小姐,求您去救救我们大人吧!"他见到晏昭后立刻跪地大拜,神情焦急无比。
晏昭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大人?”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一一
看着确实有几分面熟。
“看在我们大人帮过您几回的份上,求小姐发发慈悲!"那小厮伏地叩首,语音悲切。
这时候,晏昭终于想起在何处见过他了。
“你是……许辞容身边的那个,松鹊?”
跪在地上的人立刻抬起头,连忙应道:“是,是小的。我们大人不知犯了什么冲,除了叫您的名字,其余一概不知,眼瞧着是不好了,求您帮帮忙,去看看我家大人吧。”
他这说的是许辞容?
晏昭忍不住陷入了怀疑之中。
方才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症啊,怎么突然就“他现在在哪儿,你带我过去。“她站了起来,决定还是去瞧瞧到底什么一回事。
松鹊摸了一把眼泪,站起来连连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方才我将大人安顿在客院的东厢房里了。”
“好了,赶紧前面带路吧。"晏昭有些不耐烦道。她拿不准许辞容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下意识觉得应该不会危及生命。一一说到底他现在也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小姐,就是这儿了。“松鹊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您先进去吧。”晏昭虽然有些奇怪为何让自己先进,但想到也许是许辞容在迷蒙间叫了她的名字,松鹊觉得不方便一同进去,倒也能解释得通。她伸手推开了门。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
“许辞容?"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有些许衣物摩挲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
晏昭循着动静走过去。
那人半倚在榻上,眼神迷离,微微张着口,吐出一团团热气。“许大人?你怎么她凑过去,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拉住了手,一同倒在了榻上。
许辞容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面上,像是久渴突逢甘霖,舒服得眯了眯眼。……你脸怎么这么烫?"她被这人面上的温度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却没能成功。
等下,这副模样……
不会又是……含情药吧?
晏昭两眼一黑。
那热气一团又一团地吐在脸上,她抵住对方的胸膛,努力想要推开这具越贴越近的身体。
“咚一一”
在这挣扎推操中,许辞容重重摔在了地上。晏昭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子去查看他的情况。“你没事吧?”
那清俊文士面上带着潮红之色,长睫微颤,一双狐狸眼斜斜飞来一瞥。他濡湿的发贴于额角脸侧,窥渌翠蛾频,青衫软著身,昏暗中,犹似屏风上走下的精怪鬼魅。
而就在这一晃神间,晏昭突然觉得右手食指一湿,像是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包裹住了。
她再看去,那精魅人物张开了粉润丰泽的唇,一边仰脸看着她,一边捧着她的右手轻轻舐着。
眼中所见与指尖所触的双重冲击让她脑中一乍然。“你!”
晏昭登时骇住,身子僵了半边。
而塌下那人,松了口,又抬了抬下巴,饱满的唇珠下探出了一截红润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