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慢慢放下胳膊后退了两步。被这道灼热视线注视着的晏昭忍不住低下头,眼神闪烁。她快步从两人中间走过,上了许辞容的马车。
而那月白袍的文士则是施施然行了个礼,随后在赵珩的面前撩开帘子进了车内。
最后的那一个对视里,他唇角含笑,眼神中满是轻蔑。马车走后半响,见自家中郎将僵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一旁的亲兵忍不住上前问道:“将军,这事还查吗?”
“查。“赵珩声音低哑着说道,“但是动作不要太明显,明面上咱们管不了这事。”
“是。”
那亲兵刚要转身退下,却又被赵珩叫住了。“等等,"他眸色渐深,慢声道,“方才那人,查查什么来头。”一一瞧着有几分眼熟。
而且不是最近,像是很久之前就见过似的。马车内,一片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晏昭规规矩矩坐着,低头看着自己下摆上的暗纹。诶,这里怎么有点脏,是不是方才在茶坊后院里沾上灰了。她自娱自乐地想着。
“你以后若有事不便麻烦老师,可以来找我。"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她的左耳畔缠了上来,叫晏昭忍不住颤了下身子。
一一是吓的。
她提起唇角,敷衍地答道:“多谢许大人好意。”“许多事情,若有我在,会简单很多。也不必兜着圈子去寻你兄长了。“许辞容似乎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没有恼,只是继续说着。闻言,晏昭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他,神色认真了许多,她凝眸道:“你……如何得知?”
面对她的质问,许辞容垂下了眸子,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如何得知并非关键,关键在于我有这个能力。”
一-“阿昭不妨想一想,若有我相助,行事是否能方便许多?”他抬起头,朝着晏昭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人柳如眉,云似发,一笑敛破春山色,清辉玉面寒。晏昭压下心头颤意,慢慢移开了视线。
许辞容此人,不笑也罢,一笑便直杀得她忍不住动心软意了。恰似…那年初遇,桃花下,两厢生情。
素衣书生坐在树下翻看着文章,她从一旁路过,发顶的莲帔被风吹落,一路飘至他的怀里。
那书生拾起莲帔,抬头望向她的瞬间露出了一个笑来。教她顿了脚步也软了心肠。
晏昭撇开目光,撩起帘子朝着车外望去。
只是这一望却叫她起了疑。
“等等,这是去哪的路?”
眼瞧着前面就是胜业坊了,这分明是要回晏府。许辞容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方才叫人去医馆看过了,姚小姐已被接回姚府。想必此刻阖府上下定是乱作一团,还是等明日再去看望吧。”晏昭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你一一”
她硬挤出来一个"你”字,随后又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算了,既然阿瑜无事,那倒也不急在这一时。想到这点后,她平下了心气,不再言语。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许辞容率先一步走了出去,等晏昭下车的时候,他在一旁伸平了一只胳膊,含笑看着她。
晏昭心念一转,还是搭上了他的手。
“当心。”
掌下的臂膀平稳有力,她撑扶着站稳。在松手的那一刹那,手心里似乎擦过了一道温热触感。
晏昭下意识抬起头,惊恐地望向许辞容。
然而对方却是水波不动的一副神色。
难道是……无意的?
“怎么了?"那清俊文士见她神色有异,便开口问了一句。晏昭立刻垂下眸子,摇了摇头道:“没怎么,进去吧。”她快步朝府里走去。
……晏昭啊晏昭,可别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既然已前尘尽抛,就切莫走回头路了。
回府第一件事,自然是给父母请安。
“父亲、母亲。"晏昭自知此事是她理亏,一进前厅便伏低了身子,端得是诚恳认错的模样,“女儿知错了。”
只是她预想中的冷厉说教却未曾到来。
“你何错之有?”
首先开口的不是温和亲切的晏夫人,而是晏惟。晏昭抬起头望去,父亲面色平静,瞧不出什么喜怒。“女,……误了武试。“她有些心虚地说道。“区区一个内教坊选拔罢了,误了也无妨。"晏惟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像是真的不在乎这事一样,“你日后的路还长着,不必为了此事焦心。”晏昭半垂眸子,遮住了眼中的震惊疑惑之色。等等……这好像是她在认错吧,怎么还反过来被安慰了?“是啊昭昭,不过以后做事可不能如此冲动,若遇着什么麻烦,和家里说总比去外头找人要来的安全。"晏夫人也在一旁帮腔道。这回晏昭是彻底明白了。
他们在意的不是自己没参加武试,而是轻率地去找了赵珩和周奉月。她心下有了思量,开口答应道:“是,女儿知晓了。”此后又是几句关怀问候,晏昭都一一应下了。正在她以为这番面上往来就快要结束的时候,晏惟站起身说了一句:“昭昭,跟我来书房,爹有话问你。”
晏昭顿时一口气堵在了胸囗。
她小步跟在晏惟身后,心里颇有些忐忑。
晏惟要问她什么?
父女俩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着,一时间只有风吹动廊边纱帘的簌簌声。不多时,就到了内书房。
晏惟在桌案后坐下,抬头望向晏昭。
一一“昭昭,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查神仙药的事。”闻言,她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