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年轻女同志露出侧脸,正是商店里热情过头给陈蕴留下深刻印象的李卫红。
“小陈,是商店那个售货员!”软秋也很快认了出来。
陈蕴轻轻摇头。
两人放慢步子,李卫红很快就注意到后边来人,赶紧转身拽着中年妇女继续往巷子深处走。
“李卫红是想找你帮她爸看病吧?”
“应该是。”
县城看病全自费,要是遇上大病,哪怕是干部家庭也大多治不起。
中年妇女不过是担心李卫红钱花出去了病还治不好,最后落得个人财两失。
跟在李卫红母女身后走了几分钟,陈蕴很快看到个废旧祠堂。
祠堂前的泥地被踩出无数脚印,泥地上有许多绕着泥地徘徊的人,偶尔会听见他们低声说了句什么话。
而那些等在旁边的人听见了,会走上去低语几句,两人就会到一边放下背篓交易。
李卫红让中年妇女把背篓放到一边,她自己加入了徘徊的队伍中。
“陈蕴,要是李卫红请你私底下帮她爹看病,你会帮吗?”
从刚才遇到李卫红起软秋就没再说话,眼看到了小口子冷不丁地问了陈蕴一句。
不等回答,就听到重重一声叹息远去。
“会。”陈蕴轻声回道。
两人刚走到泥地边站定就有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走到身边,压低声音:“鸡,自家养的鸡子。”
“要票不?”陈蕴听到隔壁的大姐问,也跟着问:“怎么换?”
“不要票,只要钱。”
大姐撇着嘴摆摆手,陈蕴又问:“打算卖多少钱?”
汉子伸出手掌展开:“五角一斤,我这只鸡有四斤半。”看陈蕴眉头微微皱了皱,立刻就改口:“两元钱。”
“我先看看□□。”陈蕴说。
汉子走到一边放下背篓掀开布,随手抓起只被捆了翅膀和喙的母鸡。
“偷偷放山里养的鸡,能养到这么大不不容易。”
人都吃不饱,能把芦花鸡养得羽毛发亮,确实应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陈蕴接过鸡颠了颠,痛快点头:“两元钱给你。”
汉子用手绢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紧两元钱,期间陈蕴听他嘀咕着终于有钱带孩子上县城看病之类的话。
“大哥孩子哪不好?”
基于前世多年的职业习惯,嘴巴比脑子还先反应,等陈蕴反应过来早已问出了口。
汉子满脸苦涩地长叹一声:“孩子老喊肚子痛,大队的卫生院瞧过几回都没用,不晓得是得了什么要人命的病……”
“大哥准备带孩子上县城看病?”
大哥点头。
“但是……”陈蕴低头看了看大哥脚上那双无数个补吧的解放鞋:“二元钱就够去县城的车费。”
老实汉子一怔,双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上县城的车费要两元?”
活了几十年,汉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公社,要不是为了给孩子看病,连想都不敢想往县城走。
陈蕴说去车费都要两元,可这钱已经是他冒着很大风险偷偷养鸡才攒下来的钱。
“来回的车费,还有住宿和吃喝……”陈蕴不忍再说下去了。
汉子那么高大的身躯,在陈蕴好心提醒下竟逐渐佝偻下去,痛苦和挣扎让整张脸都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