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说的话可就没有杏子果肉那么甜蜜了,“昨天我和达米安因为圣像出意外的事情碰面,你们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只因我多看几眼新送来的神像,达米安便急着让我主持大局。在我在钟楼昏迷后醒来,我才听说在我们看到圣像流血泪的时候,主教就死了。”
舒栎便反应过来,道:“您是说,达米安教区长早就知道主教死了,所以才会无意识地让您负责指挥?”
雨果副主教眼瞳微亮,对着舒栎的回复感到敬畏般,“如我所料,您真的太聪明了!”
舒栎突然觉得,自己不过是说了1+1=2,然后就被高等学府的名誉院长大力夸自己是天才的错觉。
为了摆脱这种难受和局促带来的不自在,舒栎一边吃杏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他应该不是凶手吧?”
雨果副主教说道:“达米安虽然很觊觎主教的位置,但也不急于在这个时间段闹出人命。现在克洛德公爵巴不得找到各种由头可以对教会发作。此刻的主教之死肯定是弊大于利,除非有人给他出了更好的条件。”“主教死后,就是副主教继位。"舒栎说道,“您不怕他是想把您推出去当替死鬼吗?”
“不瞒直说,因为您出现了,我已经打算辞去副主教的位子。”舒栎被这样的话弄得意外,“为什么?”
“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思考,信仰与信徒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直到遇到您,我才最终确信一-真正的信仰,不在于信徒的多少,也不在于我如何履行神主交托的使命,而在于信仰是否能在黑暗中点亮一盏光。”言语间,舒栎又再次回想起那个追着自己拼命奔跑,开口询问“神与光"的老人。
雨果副主教目光闪着希望和期待,“我想在北地建立一所不输于南方军校的文法学校,这不只是为了传送知识,更是为了让信仰的光照进更多人的心里。哪怕他们尚未归于神主,又或者未来也不打算有任何信仰,可他们依旧能认识到仁爱、公义与真理,学会以自己的方式去领悟世界,最后带给更多人希望。我才七十,阿利斯神父,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做下去,做得更多!”这话言语似乎早就打算把卡森教区扔在了自己脑后,让它自己借着原有的神权框架前行即可。
“您可以的。”
舒栎来这里那么久,第一次遇到能量这么强的人,说完之后仍觉得不够,再重复了一次,“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的。”能在地牢里面,隔着一堵墙都把男主教成整个军校第一名,他肯定能践行他的理想的。
雨果副主教因为舒栎的话大受感动和鼓舞,又继续不断地给他塞各种水果,“你要是吃不够的话,我让达米安再给你送。”舒栎这边正打算用小刀给苹果削皮的手顿时一顿。他已经在对话里面就被塞了葡萄和两颗杏子了。“我吃了很多了,现在是在给您削苹果皮。"舒栎连忙推拒,顺便把切成块状的苹果放在雨果副主教面前,“您未来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现在需要多休息。”
雨果副主教听舒栎那么一说,立刻服从他的安排,看着这一盘苹果果肉,就像是接受充满神意的恩赐一般,竟一手握着十字架,开始低头祷告起来:“感谢神明的赏赐。”
随之,空气也跟着静默了下来。
而他庄重的神情,就像是在台上给万人布道。从雨果副主教的架势上看,舒栎感觉到一种彼此格格不入的世界观。事实上,他觉得,尽管雨果副主教说话条理清晰,但现在明显还有一些意识不清,没办法正确识人的症状。可能磕到脑袋之后,才会加重了认知障碍导到致的非理性行为,或者诱发路易体痴呆。
现代社会这种事件也屡见不鲜。
舒栎在实习的时候,就听过有人家里的老人多次把上门送快递的快递员认成自己的孙子,多次赠送现金和贵重物品,也有老人会把陌生人认为自己的亲属,甚至签署财产协议。
现在这个异世界的社会支持系统对于这种病症意识不强,也没有足够的防护。
舒栎只能寄希望于雨果副主教的病症随着脑袋的伤势好起来后,会跟着减轻了。
都说这个年纪要小心走路了,伤到脑袋就很麻烦。他忍不住想着。
也幸好是这个时间段,也是他,捡到了小说男主莱斯利的金手指老爷爷。起码舒栎能保证自己不是坏人。
先好好保护好吧!
就冲着他的那份理想,都值得被保护。
再说了,莱斯利现在应该已经不会被收进地牢里面了。而雨果副主教自然也不能被送进去,否则他们就碰不上。
可原著小说里面的副主教为什么会被关进地牢里面呢?那会是来不及离开教会吗?
舒栎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仔细想想,如果雨果老先生就是在结婚典礼里面出事的话,其他人还能好吗?要知道,雨果副主教现在可是整个卡森教区之首,是教会秩序,也是神职权威。
要是卡森教会出事的话,上级追责,肯定是要把他先推出去献祭的。舒栎一边想,一边观察病人的情况,见他老实地吃完苹果后,又把水果篮里里面的酸味水果挑出来,说道:“如果吃了药的话,酸味的水果就不要碰了。这会影响药物吸收,对身体没有好处。”
见老人家再次应下来,这就说明他还是比较配合自己的。于是,舒栎便耐心地跟他说:“雨果副主教,您现在脑部刚受过伤。我今天看您的情况是,记忆和情绪都不是太稳定。如果有谁让您做什么决定,不妨等您完全恢复,再慢慢考虑也不迟。”
这话说完之后,舒栎就引导他顺势躺下来休息。雨果副主教还想要拒绝,却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覆上眼帘。“神主庇佑您,"舒栎的声音低而稳,“此刻应有好梦。不要急,不用慌,一切都在神主注视下。若有难关,袍自会引领我们渡过难关。”大
离开雨果副主教的病房,时间也快到了晚间晚饭的钟点。所有牧区的神父再次被引到了食堂,与教区长达米安共同进食。餐厅中烛火摇曳,长桌已摆好晚餐,空气中弥漫着温热麦香。人们已纷纷起身为晚祷做准备,只有最上首的主座空着,静默地等待某人归位。那空着的椅子,在一排排整齐神职人员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清突兀。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区长达米安依旧未现身。一句充满忧虑的悄声打破了不安的氛围,“不会是教区长也出了什么事吧?”
毕竟,那座流着血泪的圣像,至今仍无人能给出解释。谁也无法否认一一任何可怕的灾祸,随时都有可能降临。恐惧如野火般蔓延,从外赶来的基甸执事忽然慌张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不好了!达米安教区长的办公室着火了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