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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属于那种随遇而安的类型,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安心地等着,不紧不慢。他做事原则很简单,就是「不用急,也急不来」。可其他人却并没有这个耐心,会议时间比约定的晚了15分钟,就有人想要去找基甸执事问话。

毕竟,在卡森教堂的执事中,他是最说得上话的。就在这时,水井方向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惊叫声。“利奥波德主教投井自杀了!大家快来帮忙!!”“救命!!快点来人一一!!!”

惊呼像是一道夏雨的闪电,瞬间就劈进会议厅里面,把所有人都打得措手不及。

原本还在交谈的神父们齐刷刷地停住,错愕地面面相觑。就在下一秒,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带头冲了出去。十几位牧区神父也跟着一拥而出,只见众人脚步混乱,长袍翻飞,遮掩不住慌乱。舒栎也搀扶着西缅神父,紧赶慢赶地来水井口。这时的利奥波德主教的尸体已经从水井里面打捞了出来。利奥波德主教的尸身仰面躺在地上,湿漉漉的黑袍紧贴着他高体脂的身躯,水珠一滴滴地从袖口和衣摆滴落,打湿了整片石子路。在舒栎看来,他的身躯整就像是一个被泡胀的黑色气球。而他的手脚皮肤被泡得发白,皮肤皱缩,就像是腐烂的果皮,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脆弱感。尽管还没有闻到一股腐臭味,但是西缅神父只是闻到井水的湿气,脸色瞬间煞白,捂住嘴踉跄后退。

下一秒,舒栎就看到西缅神父跑到墙角干呕了起来。“呕一一"的一声响起来,也刺激得部分神父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很显然,尸体带给他们冲击着实不算小。

舒栎也挤不进人群里面看尸体的情况,便赶忙跑过去帮西缅神父,为他拍拍背。而余光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赫伦斯也跟着跑了过来。舒栎见他的袖口和裤腿都被水打湿了,就明白他肯定也是第一批帮忙协助捞人的热心人。

赫伦斯问道:“阿利斯大人和西缅神父,你们还好吗?”舒栎觉得自己还成,因为他也就是看到了白花花的手和脚而已,并没有看到多余的面容。

可是真要说实话的话,死人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就是了。直面事件的基甸执事完全慌了神,还在使劲地摇着利奥波德主教的尸身。哪怕基甸执事知道主教毫无反应,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神明出现一点奇迹了。

打断基甸执事的人是以凯亚牧区的格林老神父,“基甸执事,放弃吧,现在快去找雨果副主教和达米安教区长过来!让他们来主持这件事。”基甸执事还是惊惶中,听到这到声音,才勉力地从还叫人震惊的事实面前站立起来。

“我、我明白了一一”

然而,钟楼处也响起了惊叫声。那是达米安教区长的声音。“我们快去看看!”

经历过一次灾难后,众人就显得更沉着了。格林老神父作为全体年纪最大的老神父也成了一众的主心骨,从水井处又赶去离得不远的钟楼。

“天啊,这到底里是怎么回事!”

格林老神父一边嘴里念叨,一边赶路。

他在自己的牧区里面也是亲事农耕,腿脚也不比年轻人差,一根拐杖“哒哒哒"比开幕的鼓声还急还密,敲得每个人心神慌乱。舒栎原本觉得没有必要呼啦啦一群人去看,又呼啦啦赶回来凑热闹,并不想跟着去。

旁边的西缅神父见到主教的尸体就这么失去人群的遮挡,突然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大手直接搭在舒栎的肩上,虚弱地说道:“阿利斯神父,带我也一块去看看,我不要留在这里。”赫伦斯眼里有活,见到西缅神父需要支撑,连忙撑起他另一条手臂。舒栎刚从西缅神父的体重里解脱后,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尸体进行观察。他直觉有一些不妥的地方,可是他还没有走两步,就被赫伦斯叫住。“阿利斯大人。”

赫伦斯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和急切,“神父们都去钟楼了,你不去的话会让人怀疑的。”

怀疑?

舒栎在内心琢磨这个字眼,但脚步还是转了个弯。他指挥其他几个小执事看守尸体后,他们又回到第二次出现尖叫的地点一一钟楼。在还没有赶到的时候,舒栎远远地也听到钟楼里神父们的惊呼,心头顿时一紧。

刚才主教惨死的模样也不能让他们崩溃,真的不敢想象他们见到了如何残酷惨烈的画面。

舒栎忍不住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可是,当他进入钟楼时,迎面看过去,钟楼礼堂里并没有任何倒在地上的人。相对应的,一群神父围在正中央的双手交拢做祈祷状的白色神像下。那尊洁白无瑕的圣像低垂俯视人间的眼眶里,缓缓流出两道鲜红的液体。而液体则线条柔和的脸颊上蜿蜒而下,就像是在为世人落泪。在愣怔中,舒栎看到已经有神父双腿跪在地上做祈祷,口中念念有词,肩膀也控制不住地发抖,像是有一场寒冬已经突袭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无力抵御灾难带来的冰冷和残酷。

神像是不会自己流血泪的。

舒栎紧盯着那两行血水,只想要往前跨一步去一探究竞。旁边的西缅神父像是取暖一样地,用双手紧握着他的一只手。被这个动作引得分神,舒栎这才意识到,对他们来说,这种无法解释的现象比死人更吓人。于是,舒栎停下脚步,先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背脊。见他精神状态回缓,舒栎再一步步地带着他朝着礼堂方向大步走去。事实上,吸引他注意的除了流着血泪的雕塑,还有一个形态有点癫狂的老者。

就在众人因那滴血泪的神像而惶惶不安时,有一个满头绷带的老者站在礼堂旁侧的西缅神父作品前,一动不动。

老先生身子僵硬,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慢慢地,他的双手颤抖着按在雕塑的基座上,指节泛白,却毫无察觉。“雨果副主教,"旁边的达米安教区长对着不在状态的副主教感到焦急,“现在不是看这尊神像的时刻。请您快点帮忙解决事情。教区现在离不开你的指挥!雨果副主教并没有听进达米安的半句话,只是追问道:“这神像就是利奥波德主教说要留下的那尊神像,是吗?”

达米安教区长对雨果副主教的话又急又无奈:“之前让您看,您就不在意。现在您把重要的时间放在这里看神像?”雨果副主教却浑然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看得痴怔,就像是整个魂都被吸了进去,忍不住喃喃道:“这尊如此伟大的神像不能随便送到王孙贵族手里,这是糟蹋啊……要留下来,我得想办法留下来。”这句话说得太明白了,达米安连忙下意识地要捂住雨果副主教的嘴巴。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说出去呢?

达米安下意识地用目光扫向来自各牧区的神父。有神父确实并没有注意,但也有部分神父听到了声响后,下意识地回避了视线。

另一边的雨果副主教心烦意乱地摆脱达米安教区长的劝阻,就像是倔强的老顽童不愿意吃饭一样,几次侧身闪避,脸上的不耐逐渐加重。就在他正要发作,一声怒喝也已经冲到了喉咙间,却在转头那一刻,他的视线猛然撞上门口站着的小神父。

窗外的光倾斜而入,将年轻的神父笼罩在柔亮的光源里,圣洁的白袍如同天上的云朵围绕在神明身边,洗涤着信徒的心灵。那一瞬间,雨果副主教恍若回到记忆深处的黑色巷道里,一束月光毫无保留地披洒在青年身上,就像是光本身。

他愣住了。

不耐和怒火被那光一点点熄灭。

他手指不自觉地松开,语气也被卡在喉间,没能吐出一句话,反而是一步步地往前,朝着年轻人的方向走过去。

舒栎正观察着那名老人,却没有想到对方竞在撞见自己的目光后,反而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那眼神,混浊却又执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然。

什么情况?

舒栎本能地绷紧了肩膀,刚想要后退,老人却伸手握住了舒栎另一只空着的手。

老人的手掌冰冷,干瘦,还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与彷徨。老人望进舒栎的双眼,哑声问:“请问……我这是在天堂吗?”舒栎不明所以,朝着旁边的赫伦斯和西缅神父投去求助的眼神,可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帮不了太多。于是,舒栎只能自力更生,迟疑地回道:“应该……不是。”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老人却露出一个恍惚明朗的笑,轻轻地拍了拍舒栎的手,“好孩子…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

舒栎眉头微微蹙起,脑袋一片混乱,正在思考老人是什么症状,是精神性障碍,还是澹妄。

可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老人眼神突然涣散,身体也跟着一软,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直直地向地面倒去。

“喂一一!”

舒栎惊呼,急忙伸手去扶,却只抓住了空气。老人重重栽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就像是礼堂里敲响了一记丧钟。达米安教区长脸色骤变,失声喊道:“雨果副主教一-!”在一片掩不住的惊恐和慌乱,舒栎明白过来了一一这个头绑绷带的老人应该是患有短期急性崩溃(ASD)。因为伤过脑袋才会突发性的语无伦次,有意识与现实的认知障碍,以及一些典型的神经性症状得好好休息才行。

舒栎本想说这句话,可对比起自己淡淡,甚至有点不合群的态度,整个教区上下都是一片哀嚎的表现,让他还是收起了自己的专业态度。“老先生一一!”

舒栎努力演起来。

短短一个早上,卡森市教区最重要的两位人物:一个死于井中,一个深陷昏迷。

灾难就像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地失控。此刻的整个教区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手掐住了命脉。压抑和不安充斥着教区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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