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唐柏菲碰男人裤子上的血,不顾他挣扎,摸了一手,又凑近鼻子闻。
一点儿腥味没有。
她在外留学时,曾听过著名设计师WERS的讲座,她列举了某年Robert Wun在巴黎的高定秀场,主题是血色鬼魅新娘,超模穿着带血的婚纱,有些手里握着菜刀,像是在婚礼现场犯罪后,奔向属于她们的自由。而婚纱上就是人造血,为此,唐小姐还学完整个人造血的历史。
她对人造血太熟悉了。
“你这是人造血,”唐小姐站起来,双手抱胸,“说吧,为什么讹我钱。”
男人开始假模假样的哭,对围观群众说,现在人戾气真重,这是要逼他去死啊,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那我就把你裤子扒下来,看看到底有没有碾过去,正好,也让所有人看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残疾人,”唐柏菲气势很足,拍一下毛晚栗手臂,“来吧,和我一起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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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林婉珍的学生来看她。
人不多,不过十个,有男有女,这是最早一批,平均年龄五十多岁了。
这些人全部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有些钱多到花不完,去山里隐居,也有在做生意,首次投股就开了港交所的门,更有人已经做了多年教授。
每人来时坐车,由司机开着,都想带林婉珍去附近买点儿东西,林婉珍拒绝了,选择自己走着去。
傅程铭也受邀陪这一群人。
人在前面走,车在后面慢慢跟,排场很大。
有学生问她:“林老师,您是晕车吗?还想着今天带您去太古里买点儿东西。”
“不习惯坐车,从前胡同里住着,我和他爷爷都是骑自行车。”
有人就猜测:“傅老先生蹬车轮,您在后头坐。”
林婉珍笑,没具体答,只告诉他们:“买东西也不用,都是身外之物,我这么老了,再穿戴也比不上年轻人,等过些年一咽气,放火里一烧,还剩什么呢。”她身体每况愈下,小毛病频出,不要命,但折磨人,早些年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现在也懒得去了,顶多让老常开几幅中药调理。
傅程铭垂眼看她,“您不要悲观,常主任开的药,记得按时喝。”
其余人附和着,
“就是说。”
“学富五车的人往往更长寿,就像老师您。”
“别说九十岁了,到一百往后都没问题。”
又有人问起,“您怎么还住三里河呢?那儿多旧啊。”
林婉珍说,“上世纪的房子了,我住了大半辈子,老了不想折腾。”
傅程铭之前就想让林婉珍搬,次次被拒绝。三里河旧,但还住在里面儿的人,左一个局长右一个部长,随便一个都有身份,附近又是各种党/政/机关。
“听说傅先生今年结婚了。”
他点头。
“在这儿祝您新婚快乐,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就去送礼,顺便讨一杯喜酒喝。”
傅程铭礼貌一笑,“还没有定时间。”
提到唐小姐,林婉珍脸色变了。
她并不想提这号人,说多了丢脸。
他们位于商圈之内,高厦林立,楼宇间鼓进一阵穿堂风,这风携带着冷意和声音,齐齐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老天爷呐,当街扒裤子了!”
“扒得好!”
“嘿,还是红裤衩呢!”
这些混杂声中,一道轻细的女人声格外明显,“都来看一看!是他诬陷我在先,是他说我冷血无情,是他碰瓷我的车要我赔钱!怎么了,就要扒你裤子,有本事告我啊,告我啊,我看你敢不敢!”
一行人循着声源瞧去。
就在岔路口,红车停在某家奶茶店下。傅程铭站在风里,锁定那熟悉的身影,女孩子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指着男人大骂,发丝不时卷进嘴里,她晃晃头再揪出来。周围一群人拍手叫好,那男人一边捂屁/股,一边抱轮椅准备跑,瞧着手忙脚乱,她又甩包砸在男人身上,一出手就打个不停。
这些滑稽的闹剧尽入眼中,傅程铭一双眼,定定看着她,没忍住勾起唇角。
当中有人认出来,那位小姐就是傅太太。
八九个人小声唏嘘,一个传另一个,也就全知晓了。
林婉珍也看见了,脸黑得不能再黑,气压极低,学生们纷纷吓得闭上嘴。她压低声音,对傅程铭讲:“把她给我叫过来,没人教养,我来,今天我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好好教育她,教会她怎么在公众场合讲话,平时她怎么和你相处的我懒得管,但眼下,她让我在学生面前丢脸,也丢你的脸,那千万别怪我骂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