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闹剧,又突如其来地荒诞结束。帐外,庞知许还死赖着不走。
庞春奕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上去。
“你要闹到何时?”
庞知许愣住一秒,平日里爹爹最是疼她,她捂着烫红的脸颊:“爹!你也不信我!那信真不是我送的!”
“我信你又如何?你难道看不出陛下本就对你我不满,只希望此事快些解决,让你去守一年皇陵还是看到你姑母的份儿上,若是换做旁人,脑袋不知掉了多少次了!”
庞知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凭什么裴若辛那个贱人捡了便宜!爹!我不服!”
“要怪就你怪你识人不清,爹教过你多少遍,做事不要鲁莽,你倒好,转身还把我卖了,你知道我为了安插一个赵远花费了多少心血!”庞春奕转身吐出一口浊气:“沈卓坤那未婚妻也不是好相与的,沈明允急着讨好陛下,我看恐怕最终徒生祸事。”
沈家是京中旧臣,这婚事是沈卓坤尚在腹中,沈明允向先帝求来的。对方是先皇册封的郡主,比沈卓坤大上三岁,及笄后就去了封地安生待着。刘瑾入京后,沐兰郡主便主动奉上一半封地示诚,也因此保住了'沐兰'这个封号,至少能衣食无忧地度过一生。
可郡主毕竟是郡主,从小也是在宫中娇养长大的,况且先帝本就奢靡,对自己的子女更是毫不吝啬。
沐兰郡主打心底里就看不上懦弱无能的沈卓坤,如今又怎会接受裴若辛一个庶女做平妻?
看来这沈家未来的婚宴可该热闹了…
庞春奕安抚住女儿:“罢了!你且去皇陵先待着,爹会求你姑母想想办法。”
待天色已深,柳靖川私密留下一队柳家军中的精卫藏匿于猎区,一是为了瓮中捉鳖,二是防止还有贼人下山去灭口。虽说他信得过陈副将的身手,可毕竞敌在暗我在明,不得不防。楚璎派人给女眷席搭建了临时的休息区,毕竞都是些官眷,不可怠慢。庞春奕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帐中,如今身侧恐早已是柳家的眼线,他便未与沈明允见面。
而庞知舟则跪在父亲桌案之前,一言不发。没想到那柳芙珩还是个爱告状的!竞还告到了殿前!害他被父亲罚跪至此。
幕僚进来打断了父子俩之间诡异的安静。
见公子也在,他便收敛起声音。
却被庞春奕制止:“直说。”
“裴二爷飞鸽已至,称已经将东西拿到了。”庞春奕眼中一亮,裴晏礼啊裴晏礼,要怪就怪你自己管不住贪念了。庞知舟见父亲心心情好,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又被庞春奕的眼神喝止。他临走前留下一句:“今夜你也不用睡了,就跪在这里给我好好反思!”庞知舟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的背影:“爹!”待走到帐外,幕僚好言相劝:“公子就是年纪小了些,日后必定有大作为的!大人不必如此忧心。”
庞春奕苦笑一声,并未言语。
他虽是讨厌柳家人,但不可否认柳芙珩确属人中翘楚,而他仅比庞知舟大不了两岁。
也许这就是报应!
可他庞春奕不信命!命本就是争来的!
福德公公守在帐外,见庞春奕从夜色中匆匆赶来。倒是奇了,这么晚竞还见国舅爷来寻陛下。“庞大人,陛下已经歇下了。”
庞春奕不予理会,只是自顾自地跪立高呼:“陛下!臣有本要奏!”药瓶已经见底,可仍然没有听到柳家军来搜救的声音。一顿烤肉吃完,天已经亮开。
裴晏礼将山洞复原,便将柳芙蓉抱出洞口。“我们是要走了吗?”
“嗯,此路由东到西,草木明显茂盛,我们往外走,柳家军往里走,说不定途中便能碰上,便能节省些时间。”
他看着她有些破旧的衣裳,有些心疼:“也以防万一还有庞春奕的人找来。”
他半蹲下,示意她上背。
“我自己走一段吧,还不知道多久能走出去呢?”他也有伤,柳芙蓉不想叫他背着自己走。
“上来。“裴晏礼未动,“伤口若是蹭发炎了,就会二次发热。”他语气坚定,柳芙蓉见是动摇不了他了。
他轻轻一掂,便轻松将人背起。
她趴在他的脖颈:“重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而她撩而不自知,只是在认真的等待他的答案。
裴晏礼将脸微微一侧:“不重。”
她听到想听的答案后便心满意足地趴在他的背上,难得安安静静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柳芙蓉闷闷地开口。
“这次回去,我是不是很久见不到你了?”她继续说:“你不用瞒我,那药是太医院才有的,你能拿到只会是陛下给的。”
他低眉笑了笑,语气轻松:“嗯。”
又转而严肃起来:“回家后万不可同这次一般莽撞,关心则乱。我既向你保证过,定不会骗你。”
她有些委屈:“谁要关心你?你都不关心我。”裴晏礼挑眉:“我何时不关心你?”
他不好意思告诉她,仅仅因为她在二楼的一个眼神便就叫他拖住计划带她去骑马。
“你都不问问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不是林中死士?”
“有哥哥在,哪有人能伤到我?”
裴晏礼声音沉了沉:“庞知许?”
“嗯。“柳芙蓉继续道,“不过这仇我当即报了,那些人全死了,爹和哥哥回去定会向陛下参国舅府一本。”
“那些?”
“昨晚你怎么不曾告诉我?”
柳芙蓉直起身子,有些难言:“你都那样那样了,我哪里有闲心和你说!”一边和他……一边聊庞知许,这合适吗?
裴晏礼轻咳一声,并未多说。
这仇,他会替她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