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知许一直被庞春奕压住,这会儿皇帝示意,她真的是冤屈天大啊!“陛下,臣女从未给他送过什么信!今日臣女的丫鬟一直跟在身边,一问便知啊!”
沈卓坤浑身燥热得难受,原本懦弱的性子竞有些急了。“你胡说!信上明明是你的印章!”
刘瑾示意福德,他便走上前问询:“敢为信在何处?可否拿出来一观?”沈卓坤神情涣散,摸了腰间却并未找到,一急连腰带都散开。福德摇摇头,转身对皇帝说道:“老奴妄言,沈公子神色瞧着不太对劲。”“那就唤太医!朕从前倒未发现田狩竟如此热闹!”福德应下,便唤了太医来。
他将沈卓坤带到偏殿候着,免得他在陛下及女眷面前失仪。众人皆惶恐,等着太医出来。
“陛下,臣观沈公子应是中了媚毒,只是恕老臣见识浅薄,竟探不出是何种毒株。”
裴若辛听闻是媚毒,心中暗暗一喜,倒像是更加证实了她所言。在看见沈卓坤之前,她其实并未盘算至此。可不知是哪个该死的,竞将她打昏了去。
廷尉府从前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也是时候为自己搏一搏了,她要让大房瞧瞧,若是她嫁给了沈卓坤,以后谁还敢轻视她?外面柳家还在盘查,这里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刘瑾虽知道沈卓坤没胆子在殿前说谎,可到底事实摆在面前。
裴氏女先前大声喧嚷,怕不少人已听闻此事,若他偏私,恐是不妥。“去叫沈明允过来!”
福德刚出帐便又折返回来:“禀陛下!少将军在殿外求见。”少将军名讳一出,即便不带姓氏大家也都知是谁。庞春奕在一旁变了脸色,心中迅速筹划着。“传。”
福德再次回话:“少将军说还要带一人上殿,老奴恐污了殿下眼睛。”“谁?”
“赵远,此人先前在皇后殿前犯了错,便被老奴罚去了宫门做看守。”宫中人事变动,皆由福德公公掌管,刘瑾也不可能事事过问。心中尚且有疑惑,柳芙珩带此人来何意?
“无妨,带上来吧。”
“是。”
谁料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沈明允也到了,下面的人传话说是卓坤出了事儿,他便急匆匆赶来了。
刘瑾瞅了一眼:“一起进来!”
柳芙珩一身铠甲尚未换下,拖着赵远的头发就将人带进来了,血痕染了一地。
庞知许先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一转头待看清了赵远的脸,脸色瞬间煞白,一个没忍住差点儿吐了出来。
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死人。
他看上去也只有一口气儿了,手脚都是拖着走,一看便是被折断了。庞知许想起今早见他的模样,现在更是后怕得眼泪不自觉地滴落。刘瑾微微皱眉,沈明允和庞春奕交换了眼神,便揣测起皇帝的心意。“少将军到底还是年轻,下手没轻没重,不管这么说,此人也是宫中人,怎能动用私刑?”
柳芙珩冷哼一声并未理会。
“禀陛下,此人身上的伤并未是臣留下的。相反,反而是臣救了他一命。”赵远微微睁了眼,嘴里发出呜鸣的声音。
“西侧帐篷不远处还有七八人皆已身亡,并都着统一禁卫服饰。”沈明允再次抓住空子:“少将军,老臣没记错的话,这禁军可是归你管制的。”
“沈大人之疑正是我所疑。"柳芙珩并无慌乱之意,而是看向了倒在地上的赵远,“往年田狩,禁军人员和入场口都有我亲自负责,可沈大人却说今年设女眷席,让禁军查恐有不妥,这才将人员进出事宜交给了宫中人。”爹那边到现在都未传来芙蓉的消息,柳芙珩戾气很重:“死的这几人我也已与名单一一核对过,并非是我禁军中人。”“沈大人可还有疑虑?”
柳芙珩挑眉看他,沈明允嘴唇动了动,转过身去不再言语。柳芙珩向陛下行礼:“今日是这赵远负责女眷马车的检查,臣怀疑他有所徇私。”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满是血污的口供,呈给福德公公:“这是臣问询赵远得到的口供,陛下一观便知。”
囗供!?
庞知许只不过是想让那几人押着柳芙蓉和那陆河清私会,怎会暴毙而亡?说轻了,赵远是监管不力,可说重了,可是欺君的大罪啊!气氛一度沉重,庞知许跪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的。抓住福德的时候,柳芙珩并未打算将他带到众人面前。是爹嘱咐,恐军中奸细伤及陛下安危,得寻个由头震慑一下庞春奕的狼子野心。
福德将其正于陛下眼前,刘瑾一目十行,心中的郁气却是快喷涌而出。“庞春奕!”
庞春奕伏下身子,从赵远被带进来的那一刻,他便猜到是庞知许瞒着自己干得好事儿!
“臣确不知,望陛下明鉴!”
刘瑾站起来,气得发笑:“好一个不知啊!那你为何每月给赵远远在襄州的家人寄去金银财帛?当朕是傻子吗!”
“臣不敢啊!"庞春奕解释道:“臣确和此人相熟,那是因为去年臣去宫中拜见皇后娘娘之时,臣那个不肖子失手将赵远推入泥坑,害得他在娘娘面前失仪,继而便被罚至宫门处。”
“臣听闻他一家本是襄州难民,唯独靠他一人在宫中的俸禄才得以撑着,本就是臣子惹出的祸端,叫臣袖手旁观,臣做不到啊!”沈明允在心中松了口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虽是说了庞知舟的不好,可却让这话听起来真了几分,顺便还显现出一副体恤民间疾苦的模样。可谓是一石二鸟。
果不其然,刘瑾有了几分松动。
“那死的那几人你又如何解释?”
“就算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以权谋私啊!何况,臣叫他换几个人图什么?臣冤啊!”
刘瑾转眼看向吓得哆嗦的庞知许:“那就要问你的好女儿图什么了!”柳芙珩上前一步再次禀报:“臣私以为国舅大人尚不知情,可其溺爱子女,日后必将闯下大祸。”
“臣刚带兵巡视期间,正好看见庞知舟将红枪射向一传话宫人,若不是臣及时赶到,恐怕国舅大人今日又要多给一人的亲眷寄些金银细软了!”“臣还知,沈大人爱子沈卓坤所中之毒便是庞知许所下!”区区一个赵远,柳芙珩自是知道无法将庞春奕扳倒,所以他才会那般有恃无恐。
可事已至此,他不如听夫人的话,反其道而行之,怪有奇效。不仅刘瑾,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住,唯独庞知许一副被看穿的窘迫,对着柳芙珩大声叫嚷。
“你休要在此乱说!”
刘瑾转向福德求证。
福德也半知半解:“回陛下,老奴确实听闻红枪之事,但此毒……“此毒名为绯灵香,正好太医在此,去女眷们身上随便寻来一个香包,便可找出。”
太医细细思索柳芙珩的话:“回禀陛下,虽说绯灵香其外形酷似金银花,但可用清心碧芽水泡上片刻,便会立即枯萎。”清心碧芽?若庞春奕没记错的话,她记得今日女眷席上用的便是此茶。再看看自己女儿那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便就猜到了七八分。刘瑾自然不会让人去查,赐香包是皇后的主意,皇家威严,自然不能将此事大肆探查。
无论是谁的意思,这事儿只能被庞知许认下。“既然你管不好自己的儿女,那今日朕这个做姑父的便就替你管教!”“其子轻贱人命,肆意妄为,罚三年禁仕;其女几毁人清白,又恃势凌人,屡教不俊,遣守皇陵一载;而你,教子无方,再罚俸一年,好好在家中反思吧。”
庞春奕磕头谢恩:“谢陛下!”
“至于裴氏女,朕记得沈卓坤已和沐兰郡主有了婚约,沈大人你看此事如何定夺?”
沈明允哪里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陛下霉头:“臣以为裴氏女虽出身差几分,可品性高洁,若裴家不嫌,臣替子做主,允其平妻。”裴若辛喜出望外,她本以为自己只能得个贵妾的名分,没想到沈大人竞如此帮她!
“好!那此事就交给沈爱卿去办!”
“臣接旨!”
庞知许瘫软在地,凭什么裴若辛得了一桩好婚事,自己却要被罚去守皇陵!“陛下,臣女不服!臣女从未叫人给沈卓坤送过信!”“闭嘴!"庞春奕眼见着陛下的气消了些,哪里容得庞知许继续闹起来,他行礼后便就匆匆将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