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为子女的心该是一样的,像我们家孟晴,我一直就给她说,你把自己日子过好了,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不需要你做什么。“儿女父母的心都是相互的,你想着她,她才想着你,你要只知道压她,那压着压着,那颗向着你的心也会远了。”李巧银最后的话明显在点赖桂枝,赖桂枝也听出来了,她心里有些委屈,还有点憋屈,她觉得李巧银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她不想疼女儿吗?家里就这个条件,顾得了手心顾不了手背,她又什么办法。要以往,赖桂枝都要和她吵起来了,但这回,她抿紧嘴忍住了,李巧银是个狗脾气,要是把她惹毛了,她说不定当场能拉着孟添走人。“是,亲家说的有道理。”
赖桂枝憋着一张苦相脸不说话,边上顾良才却态度很好的应道。“我现在就后悔着,当初因为自己成了个废人,天天和那身子入了半截坟一样,不知道一天在做些什么,对若丫不太好,也做错了好多,现在才知道后悔。”
“亲家,你放心,结亲嘛,不是结仇,先前桂枝也和我讲了,彩礼亲事操办这些咱们就按村里的来,那些城里不城里的,咱不是城里人,也不讲究那套。“这不是我们家遇到事了,我和桂枝也不会急得乱来,我们也后悔着,不该逼若丫太狠了,当然,我们主要也是上了我那个二舅子家的当了。”顾良才抬起残肢挠了下脸,一副惭愧羞愧又难受的样子,“也是我这个当爸的残废了,没本事,要我这双手在,我们若丫估计都是大学生了,哪至于这样。”
顾良才一反常态,和鬼附了身,李巧银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老东西又憋着什么坏,不过现在正事要紧,她也懒得和他计较,顺着他的话接了句:“顾老哥能这样想最好了。”
“那咱们就按村里的来?”
“我记得前不久老会计家孙女嫁人,聘礼收的是一百二十八,再缝纫机收音机,我们对若丫真心喜欢,聘礼就给一百八十八,再缝纫机收音机,三十六条腿加一块儿手表不知道行不行?”
“小添和若丫结婚后是要去沿海的,一年也就过年回来一次,东西放着不用也是锈掉了,不用给她准备陪嫁这些,就三十六条腿,缝纫机,收音机,也让若丫放家里,或者折成现钱给你们先管着,等小两口回来了,桂枝你们再给她置办。”
李巧银知道顾家不会给顾若陪嫁,以免顾若嫁进来会觉得难堪,她干脆把这条主动给说了,又说,“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合适不适合,桂枝,顾老哥,你们也讲讲,怎么合适我们怎么来?”
“我看啊?”
顾良才残肢摸了下脖子,打起哈哈来。
他倒是想一口应下,但李巧银这娘们也太狠了,聘礼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了,东西看着是比村里别的人都高一个档次了,也没要求陪嫁,还愿意折合成钱,但这钱,只是给他们保管的。
也就是说,死丫头随时可以问他们要回去。要是以后他为钱的事找上门,李巧银这娘们没准儿还会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偏偏彩礼这个东西是他主动说按村里来的,死丫头又在边上看着,他还不好反对。
不反对,那总要有点别的吧。
顾良才想到什么,他眼神轻闪了闪,看向孟添,“小添,你在沿海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村里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么回事,我就想知道,若丫和你一块儿出去会吃苦不?”
“你知道我们若丫最近一直在镇上摆摊吧?那活不累,还赚挺多的,要是跟着你出去,还没在家赚得多,那还不如不要出去。”“若丫从小就没去过太远的地方,之前去县城,她妈都舍不得的,这一下去太远,我们不放心呐。”
顾良才说完,常年带着血丝的老眼像喝醉一样微微眯了起来的,等着孟添答复。
顾若看着,心里憋不住的火,又来了,他们就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拿捏她的去处。
“我不怕吃苦。”
顾若冷冷一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孟添就是个捡破烂的我也乐意跟着他,我有一双手,会自己挣。”
顾若说着,抬眼又看向顾良才,眼露嘲讽:“何况,我从小到大吃的苦还少吗?”
“你这丫头!”
顾良才一番盘算就这么打乱了,他恼得很,“我还不是担心你,就因为你从小吃的苦太多了,你老子我良心发现才不想你吃了行了吧?”“用不着。”
“你!”
顾良才又开始控制不住脾气了,眼睛瞪着顾若恨不得打死他,他正要发作,抬眼却对上孟添望向他冷凝的视线,他一顿,张嘴要说什么,孟添却开了口“我不会让若丫跟着我一起吃苦。”
孟添偏头眼睛看着顾若,须臾,他抿了抿唇道:“我在外面做的是工程这块。”
“工程?”
顾良才虽然以前是木匠,也赚过不少钱,但他这辈子如果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见识有限,他是第一次听到工程这个新鲜说法。他没听过,顾若之前在学校高考填过志愿,却知道一些,现在热门的专业还是无线电这些,但建筑,土木工程也不算差,读出来了,会分配到建筑院和工程队一些单位。
听她们老师说,现在沿海和南方城市有很多自组的工程队,装修公司发展得不错,孟添说的应该是这个,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工地上,还是办公室里画图或者监工一类。
工地上工种也多,泥水匠,瓦工,木工,电工还有施工员到普通小工但孟添能用到工程这个词,应该不是个普通小工。正想着,身侧,李巧银轻笑了声:
“顾老哥担心得多余了,若丫跟着去沿海了,不说多了,比起在家里总要轻松得多的。”
“我们小添还算争气,虽然当初没能继续读书,但他出去了,也没算埋没。”
“出去第一年,他就找了个工地上的泥水匠当师傅,和他学砌墙看线测量,几个月功夫,他就上手了。”
“第二年,他就拿上了泥工的工钱,后面又学了木工,电工,一个人干好几份工,没多久就被一个大老板看中,请了他帮忙管工地。”“小工地大工地,慢慢认识了一帮人,就试着自己接活干了。”“在自己做了?帮人造房子呀?”
顾良才这下听懂了,“就和咱们村张开六那样?他就伙着几个人也在和各个大队帮人造房子。”
“那我们小添比张开六那样的规模要大一些的,他接的是造高楼修寺庙这些,还有好些是上面牵头的……”
李巧银说到这里没说了,顾良才眼里已经开始冒红光了,要说这村里如今最有钱的是谁,除了大队长家那就是张开六家里了,村里唯二的造两层楼房的人家。
孟添做的比那张开六的还大,接的都是高楼寺庙,上面牵头的活,那都是蓝花花的钱啊。
他这是有了颗生钱树女婿啊。顾良才心激动得直跳,要不是没了双手,他要用力搓一把手掌了。
“咱们小添现在真是有大出息了啊!”
顾良才笑得一口烟酒浸过的黄牙露出来,这下他再没对李巧银说的聘礼和顾若出去的事有意见了,出去就出去呗,这么发财了,他还能饿着他老丈人啊,随便指甲缝里漏点都够他吃了啊!
他当即道:“成成成,亲家,你说的聘礼,我没有一点儿意见的,我们其实也是很疼若丫的,她和小添把日子过好了那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