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厌恍惚,是江青瑶。
准确来说,是五年前的江青瑶。
她头上那支缀花云钗,是他亲手所赠。
即便她只知道,这钗子莫名出现在梳妆台上,觉着好看便戴上了。
江青瑶坐在桌前,不知何时,两人的桌上多出七八盘菜。
其中有六道是荤腥,单闻着辣味鼻子就有点热了。剩下的一道土豆丝,上面也覆上层厚厚的红辣油。
她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眼睛亮亮地,“好吃!厌厌,你做饭菜越来越有家乡厨子的味道了。”
她夹起一块五花肉抵到他嘴边。
熟悉悦耳的女声在脑中回荡,恍若隔世,厌厌……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叫他了。
池厌回神,扫过发际、眉头、鼻尖,落到她红润的嘴唇上,他喉结滚动。
“我喜欢甜的。”
男声低沉冷冽,带着一丝淡然笑意。
虽是拒绝,却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如淳厚的酒,越饮越醉。
谁知江青瑶起身,冲了出去,房内只剩一片冷清。
池厌怔住,是他太冲动了吗,可他一向不爱吃辛辣之物,她也是知晓的。
回想以往与江青瑶相处的日子,他总是不温不热,她对他好是真,但他不与她相配也真。
他本以为性子冷,迟早一日她会耐不住性子弃他而去。这样也好,至少江青瑶会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可她这一陪,便陪他坐上兵部尚书之位。
当时洪灾泛滥,圣上令他监河道总督一职南下治水,路途遥远,边城荒芜,她也毫无怨言地一同前往。
现在看来,他好像错了。
她定是在怨他的不善言辞,怨他冷漠疏离,他或许……死得罪有应得。
他捏紧衣袍,胸口的空气仿若被夺走,鼻头酸涩,慢慢地,狭长的眼尾蔓上一丝红晕。
像被主人抛弃的恶犬。
没过多久,江青瑶竟折返回来,手中多出一个墨色的汤碗,热气散出来。
“喏,专门为你学的,可补身子了。”她笑嘻嘻,“不辣,趁热吃。”
身体回暖,池厌僵硬地接过,这次不会让她失望了。
“好。”
他一口饮下半碗,直入腹中,回味时隐约觉得味道不对,目光移到碗中,脸色煞白。
碗汤喝去大半,露出光滑的黑头颅,汤面浮起黑鳞,空洞发白的蛇眼珠死死凝视他,獠牙锋利。
她做的竟是蛇羹酒汤,浓郁的酒气直冲鼻腔,胃底一阵翻腾。池厌屏息喝几口水,那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他抬头正想问她,江青瑶却越来越远,光线渐暗,最终坠入深渊。
他惊醒过来,耳边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女声。
“师姐,刚煮好的,还加麻加辣。”江青瑶很大方地端出一大盆,呈在云萝跟前。
“不、不用,我用过早膳了。”
江青瑶也不勉强。
“也好,这些等小黑醒来再喝。”里面放了几味药材,极为难得,可不能浪费。
云萝嘴角一抽,看到床上的池厌打颤,还是忍不住提,“瑶瑶,你不知道蛇的嗅觉敏感,辣的、酒、醋都不能吃?”
江青瑶愣住,她对妖兽的认知仅限于如何剿灭,确实不知如何饲养,是她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