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格格党>其他类型>燕山太无情> 徐枕之 · 姬吟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徐枕之 · 姬吟(2 / 3)

冉晁不知自己该喜该忧,当初在鬼船上发生过的情景重现了。他那时还以为这股力量是道人们和燕山仙君做的,而后来王爷是着了对面修罗的道,才会突然脱力晕倒。

可现在,一切再分明不过了。力量源自王爷。那样浩荡、纯正、气吞山河的力量,让人意往神驰,让他心甘情愿地下拜为臣。

偌大的幽洲皇宫另一边,华贵的宫殿内,也有一个少年也自榻上醒来。他身着白色中衣,推开了窗格,眯眼眺望远处穹顶。那道淡淡的星光宛如天瀑,垂直落下。

“那边是徐枕之的别宫么?"他的嗓音宛如青玉撞击,分外好听。窗下簌簌跪了几个黑衣侍卫,垂首候命。

“去看看。”

黑衣侍卫腾身飞起,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皇帝寝宫,阿飞和小皇帝浑然未觉外头的变故,还沉浸在昭王和公主的故事中一阵唏嘘。

“奇怪了,哪怕公主弑君,幽洲正史上也未曾恶评这位公主,只写了些貌美,得昭王宠爱云云。反倒是在民间野史中,骂她是个卖族求荣的罪人。“小皇帝急急忙忙地连翻数页,想在这本野史册子上找公主被骂的原因。阿飞拿起他放在一边的正史,翻出了公主封后时下的诏令。不一会儿,小皇帝找到了,惊讶道:“啊,野史说她是为了报复草原八部中其他七部,对她家部族的吞没,将整个草原献给了幽洲。因为这项背叛,她受到了神的诅咒,最后才会疯了杀死皇帝。”阿飞眉头紧锁,缓缓将手中的诏令及史官评价递给小皇帝看。小皇帝愈发迷糊:“到底应该信谁的?”

“让我想想……正史和野史之所以不同,源于记录的人看待事情的视角不同。于当时的幽洲而言,草原怎么样对他们毫无影响。而对草原来说,这些旨意是灭顶之灾。”

阿飞目光一扫,又落在了墙上的周后画像上。她眼睛一亮,拉了拉小皇帝的衣袖:“正史的记载一定会受到下一任当权者意志的影响,昭王的下一任,不就是成为太后的周后么?我们看看她怎么说的。”

小皇帝欣然点头,二人一道翻开周后的札记。大

五洲三二四年,鹭栖镇放出榜单,有三名秀女得选入宫。“太好了,二娘选上了,咱家的钱没白花。“周夫人喜不自胜,搀着侍女的手,顾不得还在放榜的人群中,就压不住声音说道。“娘……"周二娘只能强行搀着周夫人离开,背对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这有什么,谁家来鹭栖镇不是为了赚钱,为了和幽洲贵族攀上点关系!”周夫人上了马车还在不屑地笑,“他们那是嫉妒咱们周家,商贾之族传了三代还没倒,现在又出了个皇妃哈哈,咱们的百年富贵这不就……变成千年富贵了!周夫人一腔喜悦,直到回了府都没停下,逮着侍卫身边的狗都要炫耀两句。到了晚上,才稍稍安定下来,拉来二娘细细叮嘱。“二娘,你且放宽心。爹啊娘啊可没有非要你成为妃子不可。”她握着二娘的手,精明的神色又变为了往日陪着夫君叱咤商海的老板娘:“皇帝有多宠爱公主,咱两一起听过话本子,都知道。你呢,凭本事留在幽洲就行。世人皆市侩,有你在幽洲,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行走各国就有了依靠,没那么轻易被盘剥了。”

“娘,你放心,我知晓的。”

二娘不知道别的秀女面临和父母分隔天涯,很可能终生无法相见会如何难过。但她却很能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说来或许匪夷所思,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预知她会在十八岁那年选秀进宫。

不止是预知了这件事,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事。尤其是在她对某人好奇之时,关于那人过去和未来的画面,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梦里和眼前。小时候她被这种诡异的事吓得大病一场,每夜每宿抱着娘不敢睡觉。爹花了大价钱请来一个游方道人,说自己一身法术,吹嘘得天花乱坠,临到头却支支吾吾地说她有什么神通。连是什么神通、怎么控制也不会,爹娘觉得上当受骗,还与道人好一阵掰扯,要回了一些银两。

好在,到底不是如恶鬼附身的坏事,她欣然接受了。再大一点,便善用这个能力,帮爹娘向福避祸。但终归是小祸能避,大祸难免,真碰到了大事,唯有接受命运的安排。

譬如选秀,因为八年前她便预知了,一家人哭了一场,心境豁然开朗,选择及时享乐。这八年,她活在爹娘身边,几乎把一生的亲伦之乐都享受了,了无遗憾。

眼下,到了她为父母尽孝的时候。

她跟在百名秀女的队伍中,进入了幽洲皇宫。和大部分秀女一样,她谨小慎微,只做份内的事。听到有些心高气傲地,话语里埋怨公主在秀女进宫后日办封后大典是给她们好看,她也默不作声,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封后大典当天,她跪在层层的人群末尾,到底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一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是何等仙姿,趁着嬷嬷们也跪伏在地,偷偷抬起了头,望向宫楼上赤色翟衣的佳人。

刹那间,眼前的景色消失了,草原仿佛一张无边的地毯,在她面前徐徐滚动展开。

她看到了金戈铁马的厮杀,看到马背上战士的弯刀砍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身上,比厨子切菜还要顺滑。好端端的一个人形,变成了拼都拼不上的碎肉,落在草丛中,还在滋滋地冒着血……

瞬间,浑身战栗,手脚冰凉。她抑制不住地发出惊叫声,喉间一阵翻滚,她没能捂住嘴,当场大吐特吐起来。

封后大典上失仪,尤其公主又是如此受宠的皇后,可想而知二娘犯了多大的罪过。嬷嬷扯着她去茅房吐完,看她的目光如同死人。然而惩罚还没降下,便传来公主听说了此事,亲自来看她的消息。她又被嬷嬷好生洗刷一通,换了身干净的宫服去觐见。嬷嬷在耳边咬牙切齿地叮嘱,天大的不舒服,都不可再在公主面前或是面后吐出来,公主好说话,陛下却不是。他容不得任何人对公主不敬。二娘头一次觉得万念俱灰,人生逢遭大难,而且还是毫无预警的劫难。她不住地埋怨自己的神通,愈发担心万一当面见了公主,又看到了那副血肉横飞的场景,那她干脆趁着吐出来之前了解自己算了。公主比想象中的更和气,她来到了宫殿内看望她。二娘垂着眼,原先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在公主春风和煦的气质中放松下来,不经意地又看了她一眼。好在这一次,没有看到战场。

她看到一个穿着中原服饰的人,在一间灰扑扑的毡房内,给围了一圈奇装异服的草原人讲话。

话的大意是,你们这么多年过得憋屈,都因为草原八部之首的那个部落太霸道,霸占了最好的草场,养了最多的骑兵,你们打不过。但现在,幽洲愿意资助盐道教你们兵强马壮,何不打下他们分一杯羹。而在另一间白色的毡房内,一个老族长,正在和年岁尚幼的公主及兄弟姊妹讲他们部族的历史。讲被神明抛弃的异族是如何在贫瘠的草原上生存下来。“阿爹没什么文化,只有一肚子的经验说给你们听。活到这个岁数,才知道世间万种福气,也有神明遗忘没能赐下的。比如说太平,须得我们自己出手去取得。”

“你们阿爷之所以打遍整个草原,不是他天生好斗,而是他必须做这个草原王,才能叫大家听话:莫打仗了,好好喂羊、好好与四洲互市,赚钱才是正经。″

“所以啊,你们几个,都要变得强壮、聪明,才能将草原上的太平维护下去。”

二娘的神通仿佛忽然得到了增长,她看到了无数密集又人多的画面,还听到了很清晰的对话。这些场景只在须臾之间从她眼前、脑海中闪过。她却像个表道的说书人,轻易地把事件发展理清了。

她没有要吐的感觉,不过在抬眼望向公主时,眼眶湿润。公主问候完,正欲离开,撞见她的眼神停下了脚步,温和地道。“你这样看我,我会误以为我们曾经相识过……是很熟悉的人。”不曾相识,胜过相识。二娘伏在榻上泪如雨下,哭完起身险些被吓了一大跳。

嬷嬷就守在榻前,看她哭却没有训斥她。直到此时才怪异地感叹一句她命好,陛下让她搬到离公主最近的宫殿,陪伴公主。她一下子成了有品级的宫人,秀女们酸她好运的有,讽她演戏的也有。但因为她并不是受宠擢升,没有掀起更大的风浪。她也谨记娘的教诲,决定好好服侍公主。

她的神通再次起到了重要作用。她预知到公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变着花儿让她开心。她预知到公主在部族忌日那天心情不快,就提前打点,安排好节目和吃食,陪公主在幽洲草场上玩一整天。这一天回宫,她伴在公主身旁,见到了皇帝姬吟。奇怪的是,她从姬吟身上看不出任何过去与未来。转念一想,对方是帝王,应当不受这种古怪神通的影响,也就释然了。其实私底下她狠狠地松了口气,要真看到皇帝有什么不好的未来,她再聪明也想不到办法的。不过或许是看多了他人宿命,形成了应激本能。二娘隐隐察觉,姬吟爱公主爱得如痴如狂,可公主却并不爱他。

在和公主相处了三年后,她终于能不怯弱地、不被误解地问出这句话。“公主,陛下这么好,为什么你不爱他呢?他这个样子,便是凡间话本中最情痴的主角也比不过,何况他是天之骄子,五洲最尊贵的帝王。我还记得那句唱词′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为了你一直不肯纳妃,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呢!”

公主沉默了很久,笑了下,笑声冰凉:“我有不爱一个人的自由,而这,是我仅剩的自由。”

二娘没有听懂,她也不再好奇。帮着公主整理她桌上的奏折。自从公主以皇后身份下了诏令,要求草原八部每个部族都得派出五百少年郎参军,隶属天子守军,并与幽洲将领一道修建一座新的城镇--龙门镇后。来自草原上的事务就让她们繁忙起来。

因为太傅在朝堂上公然夸奖公主“才质高妙,可堪熙载",和姬吟君臣齐心,确定了公主协理草原政事的权力。

而公主的这招,在二娘看来,分外高明。拔走草原上的兵力,编成一个军队,这些少年郎往日再多的仇恨,也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消弭。何况没有了他们,剩下的老弱妇孺也掀不起什么战乱。

而共同建城,更能改变他们以往抢一把就走,风里来风里去的习性。住进了城里,那还不一天天地变成中原人。

她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想法,直到有一日清晨,她在整理新到奏章时,看到了一张通篇辱骂公主的折子。折子用草原文字写得,也亏她这些年在书库里自学过才认得出来。

二娘气闷的很,她不想给公主看,怕公主伤心,但更怕她擅自做主惹公主不悦。急得在殿外跺脚,一个不小心,和正在翻墙的姬吟撞见了。姬吟一条腿趴在这边的宫墙上,手里还拽着一个布包,和院子里的她大眼瞪小眼。

然后他跳下来,一把按住她的肩,教她一起蹲下身去。食指竖在唇前:“嘘,别发出声音,别让他们知道朕来了。”二娘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姬吟的脸,感叹他比自己还好的皮肤,比自己还好看的圆眼,还有红润软糯的唇…如果忽略这身华贵的龙服,他就是话本中的翩翩少年郎一一“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她的心脏“砰砰”地跳起来。只能不动声色地捂住胸口,小心翼翼不让他发现。

姬吟屏息着等了一会儿,听到追逐的脚步声远去了,这才拉着她起身,朝她率真一笑:“这么早,你就来公主这儿啦?”不等她回答,他就叉腰说起自己的事:“朕都要被那帮子老头气死了,外人骂公主,他们不帮着朕回怼,竞然还拉偏架,说什么′公主手段过于强硬,才惹得众怒……”

提到公主,二娘急促的心跳顿时不重要了,她忿忿地把手中折子递给姬吟,发泄她的不满。从草原白眼狼,骂到朝堂老学究,最后还煞有介事地觉得这种折子能出现在公主这儿,一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谁不知道陛下宠爱公主,从来不让公主听到这些算话。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格格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