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上的冷空气随着御剑飞行,不住地灌入衣领中,让人不由自主地提神御寒。
但尹明觉得,最冰凉的反而是身后那股奇奇怪怪的视线。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他实在受不了问。
“唔,没什么啊……”阿飞语调幽幽的,她用那种仿佛老年人看待自己亲手撮合的小情侣一样慈爱的目光,来回扫视飞在前方的小师弟,和近在身前的尹明。
“小明,你有喜欢的人吗?”
尹明后脖颈的鸡皮疙瘩起了一排,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瞪了阿飞一眼,指望对方识趣闭嘴。却不料她还在循循发问。
“别害羞嘛,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呃人?是个好人师姐都支持你。”
阿飞本也就嘴嗨一下,玩个梗。却不料尹明被这句话触动了,他沉吟片刻,低声回道。
“不是喜欢……是崇敬,那个人,他总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他不听从父母强迫的命令,他不守祖宗留下的成规。虽然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但我支持他,少主他一定……一定能带来新的未来。”
“他……男的?”
而且这些描述听起来大有故事啊?
阿飞惊疑不定地扫视尹明的后脑勺,忍不住提醒:“小明,你还记不记得入门时你说你是孤儿?”
尹明身子一僵,再不吭声了。
“就要到了。”
北门泽的声音顺风飘来,阿飞抬头望去,蜿蜒的海崖线就在前方。碧蓝深邃的海水如一副流动的水墨画徐徐展开,幽深之色令人望之生畏。好在阴云恰时飘过,泻下正午的阳光,照出一片波光粼粼,这才给众人眼里铺上了亮色。
可惜这点阳光带来的好心情也没能持续多久,当大家在村庄中落地,放眼望见一片萧条,房屋破败潮湿,毫无人烟活气,活脱脱一个冥村,登时心就沉了下来。
恰在这时,海潮声中传来一阵阵枯槁一般的响音。仔细听去,似乎有些像弦乐器的声音。
“铮、铮、铮……”
大家都不觉放轻了脚步,静静地追寻着乐声来到后山上。入眼即是一排排坟茔,泥土还带着新挖的潮气。
不远处的枯树下,坐着一个黑灰麻布衣的人,怀中抱着断了弦的琵琶,干枯的手如同机械人偶,来回拨动着琵琶上仅剩的一根弦。
单调的音节,空寂悲凉。
徐王爷指示去后山另一边的邻村打探消息,师父自请留下照顾那唯一的幸存者。
为了不惊扰百姓,大家步行过去,结果小小荒野村子,咋一看到山上下来了这么多人,个个慌得回屋锁门。
冉晁连忙把佩刀插进还未合拢的门缝中:“劳驾,我等乃幽洲徐王爷麾下,为降妖除魔而来。”
“什么幽洲,什么王爷……你们才是妖怪吧!”
门缝内强撑着吼了冉晁一句,就听急促的脚步声,躲到内屋去了。
哪怕出动道人中最仙风道骨的连字辈三个老头,也没能劝动一家开门。天高皇帝远,落到无人知晓之地,名号自是不管用的。
但吃的除外。
阿飞拿出了包袱里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贴上一枚炎之符咒。这符咒无火加热,香飘数里,真乃出门在外旅行必备之良品。
这下再恐惧的村民,也禁不住被香味吸引,解开门栓来一窥究竟。更何况一贯吃不饱的孩子们。他们早就在阿飞身边围了一圈,怔怔地盯着馒头,予问予答。
“……大家都说是水鬼上岸索命呢!嗝!”
“不然怎么会一村的人,都没了呢?”
“都是一夜之间死的?”
“那倒不是,先是出海的渔船全部翻覆,无一生还,而后留在村里的人便时不时死人,身下一滩水渍,被太阳一晒还会有黑烟。”
又是水渍、黑烟……阿飞蹙眉思考。
身旁的尹明问:“这事儿是亲眼看到么?村里死的就剩一个人了,那人惨成那样可不会又心情和你们说这些话。”
小男孩呼呼地咬着馒头:“东吉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