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说完就扛着麻袋离开,汇入行伍中。冉晁呆立了片刻,正要再揪一人,却见路过的士兵都嫌弃地瞟他。
“冉将军平时最勇猛,这会却什么都不做。”
“他从前不也是山寨草寇么?”
“忘了根了……”
冉晁气得涨红了脸,大步一跨,抓起一个士兵的衣襟。
“丁飞呢!?那小姑娘跑哪去了!”
“不,不知道……好像去村里找百姓了。”
村里?那就不好找到人了。
冉晁恨恨地想了又想,最终转身,来到正在挖泥沙的士兵面前。
“冉将军?”
他一把夺过士兵手中的铁锈,咬牙切齿地埋头挖起来。
*
天色渐晚,淅沥沥地又下起了雨。雨水从小小的水滴,变成磅礴连串的水珠,砸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看来燕山仙君算的不错,明天定有大水。
冉晁挖了一整天,早已腹中饥饿,手脚疲乏。但周遭士兵没一个懈怠,他怎肯落后于人。
雨中出现了新的声音——无数脚步声朝他们靠拢。
冉晁回头,只见百姓们三两成队,一人举伞,两人抬着蒸笼,或担着食盒,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土走来。走在最前的大娘,望向他们的目光欣喜、感动,又有些羞赧,到了近前竟不敢再上前,只空出手来打开了蒸笼,露出里面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馒头。
这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后背。
“武大娘,磨蹭啥,上前啊!”阿飞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被这帮兵士帮忙筑堤的事给感动坏了吗?”
“对,对,”武大娘哽噎着点点头,“我是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兵士,把我们的命看得如此重要!”
阿飞拿起两个馒头,蹦蹦跳跳地过来,塞给冉晁。
“冉将军辛苦了!”
那小表情再亲切不过,仿佛白日里从未算计过他比武一般。冉晁抓住馒头,恨恨地咬下去。
他一吃,周遭兵士和百姓皆放宽了心,三两和对,拿起吃食狼吞虎咽。
“哎哟,半大的小子,和我那孙子一样大。”
“慢点吃,别噎着了。”
“吃完了这儿还有。”
更有帮忙抬吃食的青壮村民,趁着兵士休憩进食,拿起地上的铁锹接着干活。兵士们注意到,上前阻拦,竟和村民争执了起来。
冉晁再次看呆,一口馒头卡在喉间,还是阿飞及时贴心地递上茶水才没有被噎住。
“这是……这究竟……是什么邪术?”
他呢喃着,其实并没有想要阿飞解释的意思。他只是太震惊,太不敢相信。
百姓愚昧,百姓自私,百姓畏兵如虎,百姓不堪信任……这些几十年从军经验,都是他吃过亏总结出来的,但今日在小燕村,统统失效了。
“邪术?”阿飞却接过了话头,神秘地笑了起来,“确实,嗯……历史上曾经被这么说过呢!不过,在我看来,会这么说的人从来不懂,什么才是世间真正的力量。”
冉晁这会一点也不介意被她贬损。他飞快地咽完馒头,又把水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擦擦嘴站起来朝堤坝走去。
走了几步,他停下回身,郑重朝阿飞拱手施礼。
“丁……仙友,多谢赐教。”
*
筑堤工程一直从天黑持续到天亮。有阿飞从沐迟那里敲下来的玉石照明,村民与兵士们齐心协力,共克时艰。
阿飞坚持着帮忙协调和指挥,但十二岁的身体经不起熬夜折腾,不知道何时就倒在草棚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蒙亮,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觉得周身暖洋洋的。低头一看,身上竟然盖了一件深墨绿的大氅。不知是什么布料缝制,外面阔挺,绣着纹样,褶皱间闪着暗光,内里却舒适绵软。
清晨真的冷,阿飞干脆利落地套上大氅,把放量过多的大袖子抖得露出手,这才转身朝草棚外走去。
结果一出去就碰到了徐王爷,他一件单薄的白金袍,围着暗绿腰带。浑身上下看着就缺一件大氅。
“睡醒了,可要与我去堤上看看?”
堤筑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