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色漆浓,大雨滂沱。
狭窄冗长的巷子里凋零一地桂花,碎成短暂细微的金黄。
易书杳撑把伞,宽大的黑白校服套在她身,雨模糊五官,琥珀色眼珠清亮得几近透明。
浅棕小皮鞋不知深浅地踩上枯叶,惊动深秋。
走到巷口的拐角处,风吹过,天光乍泄。
对面走来几个人,烟雾缭绕,缠在他们的面容。
刺鼻的烟味在空气里传开,酿造漩涡。绯色的猩红勾勒在漆黑里,如一把火,点燃那些不怀好意的笑。
易书杳敛了眉,屏住呼吸路过。
倏然,书包的肩带被一个男生抓住:“以前要不是荆荡护着你,你他妈能有这么好过?”
易书杳难得生气,冷冷地凶人:“松手。”
可惜这张脸太温吞柔软,十六岁小姑娘凶人的时候毫无威慑力,反而让人起了破坏欲。
男生的手没松,扯住她的书包,将她往身上带:“松手?好啊!”
易书杳力气小,却也拼命挣扎着,竟惹得男生扬起手:“你他妈还以为荆荡疼你呢?别做梦了!他早玩腻你了!”
易书杳踉跄地退后两步,没让巴掌落到脸上,知晓如今她势单力薄,手机没有带在身上,留在这只能吃亏,咬牙往巷口的方向跑去。
雨犹如实体,斜着扎在脸上生疼。
男生很快反应过来。
身后追来的脚步声重重,犹如鬼魅。
易书杳跑了很久,双手撑在双膝大口喘气,还没休息几秒,背后传来一道男声:“我真操了,易书杳,你还敢跑,被老子抓到——”
易书杳微侧过头,男生就在她几步后的位置。
她心脏刹那间一跳,往巷口跑去。
而男生已经朝她跑了过来,直线距离不断缩短。
不敢再想今晚会发生什么,易书杳无望地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她突然在巷子尽头看见了荆荡。
天气恶劣,路灯昏暗,拉长所有人的身影。而在这些人的身影中,他特立独行地低掀冷睫,恶劣不堪,又似座保护神,决然屹立。
男生身形高而阔,影子扎在潮湿地面,桂花点缀其间。黑色卫衣散漫套在上身,在肩膀两侧压出劲挺线条。碎发随意地扫过额前的漆眉,鼻尖挺直,唇薄,颜色却浓,是那种红,沿着好看的唇延展开来。
他气质太具有攻击性,淡化少年身上独有的气息,整个人更显得刚硬嶙峋。
空气中参杂独属荆荡的气息。
冷而不淡,像野迷迭,带着浑然天成的侵略性。
只是途径都觉锋利尖锐,像高山石,任春风冬雪,冷硬依旧。
此刻,易书杳想牵他的手。不过已然没有了牵手的理由。
她鼻尖一酸,伸手抹开冒出的泪,狼狈不堪地偏过头。
易书杳被迫路过了他,往黑暗里跑去。
没有想到的是。
她被一只大手拉住,不容置喙的嗓音侵袭至耳边,浓郁的清晰,磁沉沉的,偏偏又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屑和顽劣感:“我在这,你跑去哪?”
易书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了身边。
那几个男生随后跑过来,见到荆荡还像从前那样护着易书杳,吓得说不清楚话:“荆荡……你这些天不是没管易书杳了吗?怎么还——”
荆荡淡薄又深邃的眼皮低睨,轻扯唇角,意味不明:“你们挺有本事。”
几个人冷汗打湿后背,想解释又怕彻底惹了这位脾气顶差的少爷,哆嗦了一阵没敢出声,之前那个欺负易书杳最厉害的男生腿软地跪下,抽了自己几巴掌:“对不起,我错了。”
荆荡弯腰,蓦然抓住男生的衣领:“这就完了?”
他手指修长,爆出几根性感的青筋,眼边有颗淡色的小痣,乌发垂在眼颊两侧,经灯光照射,透着股灼热的凶意。
男生脖子被勒住,呼吸骤然一紧:“荆荡,你要干什么。”
荆荡没说话,整个人笼罩着戾气,手上用的力气越来越大,青筋爆了一手。
男生被掐得呼吸不畅,脸色涨红,断断续续地说话:“对不起,易书杳,小杳妹妹,以后再也——”
易书杳害怕荆荡为她犯错,拽了下他的卫衣一角:“算了。”
荆荡没听她的话,继续用力掐着男生。男生脖颈的颜色变得乌青,很吓人,似乎下一秒呼吸就要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