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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放(2 / 2)

这让于勇志脸色好了不少,甚至隐有得意,“早怎么不这么上道?谁空出来的位子都敢接,还成天摆着张臭脸,半死不活的给谁看呢?”话实在说得难听,不免有人想拿酒堵他的嘴,“平时想跟于哥喝顿酒也不容易,来,咱哥俩走一个。”

谁知这话哪里刺激到了于勇志的神经,他当场翻脸,“就你也配!让祁放陪我喝!”

简直不拿人的脸当脸,见对方面色不好,甚至眼珠子一瞪,“让他陪我喝没听到吗?"作势就要去掀桌子。

这可是大喜的日子,要是让他掀了,什么喜事都得变成糟心事。祁放蹙眉压住桌角,掀起眼正要说什么,有只小手比他更快,已经拿过酒瓶倒了半杯在搪瓷缸子里。

“还是我陪哥喝一杯吧。”

严雪笑盈盈的,还特地歪了下杯,给对方看里面足足装了半杯的酒液。谁也没想到她会开口,更没人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跟对方喝酒。黄凤英和刘春彩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祁放更是直接伸手去拿缸子,皱眉,“还是我来吧。”

“没事,要是我这个小酒量的不行,你这个酒量好的再上。”严雪换了只手拿缸子,刚空出来那只还在祁放手上一捏。不同于那次拉袖子还隔着厚厚的手套,她指腹略有薄茧,骨却是软的,轻轻柔柔一触即离。祁放微顿,缸子已被她夺走,举起来敬到了于勇志面前,“我这个新娘子总配和哥喝一杯吧?我今天还没陪人喝过呢。”声甜脸蛋儿更甜,尤其是笑起来,星辰都会醉在她弯弯的眸光里。于勇志本想拒绝的,但严雪敬酒的姿态摆得很低,面子给得足足的,说话也好听,于是端着架子喝了一口。

没想到严雪提起搪瓷缸子,一口气把半缸子白酒全干了,干完朝众人一翻缸。

别说在场其他人,于勇志这个酒篓子都懵了下,更不提祁放了,望着人眼里深得看不见底。

严雪却仿佛感觉不到,手背潇洒一抹嘴,像是这才看到于勇志缸子里几乎没怎么少的酒量,诧异道:“于哥你没喝吗?”这让于勇志怎么答?人家女同志都干了他才喝了一口?而且祁放这小媳妇长得娇娇小小,笑起来也甜美可人没什么攻击性,怎么三两的白酒说干就干?

于勇志握着酒杯一时有些尴尬,严雪还跟完全不知道似的,“我一个娘们儿都干了,于哥一口不喝,是不是瞧不起我啊?”没人知道于勇志还记不记得自己进门时那句“我不跟娘们儿说话”,但他的确是被严雪这番话给架起来了。

人家娘们儿都能干,你不能,你是不是连个娘们儿都不如?于勇志咬咬牙,端起缸子也全干了。

“于哥敞亮!"严雪立即大声赞了句,一双眼睛亮亮的像能闪出光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于勇志有点飘飘然,同时又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把这小媳妇糊弄过去了。

结果严雪提起酒瓶,又给两人各自倒了半杯,“这杯谢于哥来参加我跟祁放的婚礼,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头一扬,缸子再次见底。

饶是于勇志自诩酒量不错,连着两半缸加起来六七两,也没一口气全喝过。他的手有些迟疑,也就在这时,斜对面的祁放看了过来,“于哥你要是喝不动了,换成水也行。”

说着还站起身,竞似要真的去给他倒水。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劝:“就是,于哥你这脸都红了,少喝点行。“她一个小娘们儿虎,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喝点意思意思得了。”于勇志就是来下人面子的,哪能被人下了面子,立即被激得端起杯,“谁说我喝不动了?”

刘卫国紧赶慢赶,几乎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就怕这边真闹出什么没办法收场。

结果开了堂屋门往里走,里面竞然一点没闹起来。不仅没闹,比于勇志来之前还要安静几分。

不会是已经打过一场,彻底散了吧?

他又加快了脚步,迈过门槛,看到的却是满屋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刘春彩面前的饭碗已经空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饱犯困,人坐在那,眼神却放空得仿佛灵魂已经飘走。剩下几个倒还在推杯换盏,行动间却小心多了,害他担心不已的于勇志更是已经倒在了炕上,闭着眼人事不省……他脚步在门边顿住,惊讶地指指炕上的于勇志,用气声,“他这是睡着了?”

“你正常说话没事,他醉死过去了,听不着。”回答他的是严雪。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松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你们合伙把他灌倒了?这么快?”

于勇志这酒篓子量可不小,真敞开了喝,最少半斤起步。几人轮番上,也得费一番功夫。

结果桌上竞然沉默了下,还是刘春彩带着点恍惚开的口,“不是,严雪姐把他喝倒的,一个人。”

严雪?祁放那小媳妇?

刘卫国一愣,那边刘春彩已经接着往外丢炸弹,“一连两个半缸,六两多,全一口气干的,然后他就那样了。”

一指炕上的于勇志,“当时他还想硬撑,结果人栽下去,差点把桌子砸了,还是祁放哥手快扶了把。”

这回别说刘春彩,刘卫国都觉得自己有点恍惚,不然咋能听到这么荒谬的事情……

看向桌上其他人求证,其他人神色都有些怪异,只有严雪红格纹上衣衬着脸上一点恰到好处的薄粉,气色特别不错。身形娇小的年轻姑娘一点醉意也无,还笑盈盈问他:“酒打回来了?”这是真问酒呢,还是祁放已经告诉她了?

刘卫国瞄一眼祁放,发现祁放单肘支在桌沿,正侧了眸看严雪,脸上辨不出情绪。

严雪倒似没察觉他们间的眉眼官司,又补充了句:“刚才着急,酒钱我们还没给。”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刘卫国笑起来,“我哪是去买酒?祁放让我通风报信去了。人一会儿就到,我不放心,先回来看看。”通风报信?给谁通风报信?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外面门一响,林场二把手于场长已经到了。这人严雪在山上时远远见过,下三白眼,眉心皱纹深刻,看面相不像是什么好相与的,看行为也不像。

要换了一般人,儿子喝醉酒去人家婚宴闹事,总该多少表示一下歉意,哪怕心里并不觉得怎么抱歉。他沉着脸进来,却是第一句话就问儿子:“勇志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黄凤英作为在场唯一和他同辈的主动站起身,“勇志喝上酒睡着了,睡了有一会儿了。”

于场长已经看到了炕上不省人事的儿子,“怎么喝成这样?”没人正面回答,全在那打着哈哈让他劝于勇志以后少喝点,过来帮他扶人。于勇志显然是真醉死过去了,被人又叫又搬也不醒,于场长没办法,只能叫个人帮他一起扛回去。

于是刘卫国大衣刚脱下来又重新穿上,人既然是他去请的,干脆再送佛送到西,帮着把于勇志送回去。

没想到才走没两分钟,气氛都还没恢复,刘卫国又跑了回来,“有没有抹布给我一个,于勇志吐了,吐了他爸一身。”这还真是会选地方,估计于场长的脸色要更难看了。冬天天短,林场这边都习惯吃两顿饭,婚酒虽然是中午办的,却陆陆续续喝到下午三点多才散。

祁放喝得少,还算清醒,和刘卫国把几个有点喝多的人送回去,严雪则跟黄凤英、刘春彩收拾饭桌,这才弄清楚于勇志这出是怎么回事。于勇志和祁放这点过节,原因其实不在祁放。于勇志之前一直是做锯手助手的,因为有个当林场场长的爹,还去镇林业局参加过一次培训,结果喝酒误事没拿到证。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等过个一年两年再重新参加就是。谁知他死性不改,上面下来检查的时候,又喝多了当众耍起了酒疯。结果可想而知,连锯手助手的位置他都没保住,像拖拉机手、绞盘手这类高工资的好活他以后也别想了。

祁放就是他被撸下去后,由工队长刘大牛推荐上来的,自然被他看不顺眼,只觉得祁放是顶了自己的位置。更别提还有人私下议论说总算换人了,他们工队效率都提升了,就连他跟了两年的锯手师傅都对祁放脸色更好。“他就这样,一喝酒就犯病,他妈都拦不住。你不用搭理他,他也就这点能耐了。"黄凤英对严雪说。

严雪点点头,酒后无德的人很多,这种从不反省自身,只把过错推给别人的也并不少见,她的确犯不着和对方生气。既然说起于勇志,黄凤英忍不住又看了看严雪的脸色,“你要不要回屋躺一会儿?”

“我没事。"严雪刚接了个头,祁放和刘卫国送完人回来了。“这帮小子酒量真差,还没有你媳妇能喝。”刘卫国进门的时候还在说。

祁放没接这话,进去脱了棉衣,撸起衣袖接过了黄凤英手里的活,“您回去歇着吧,为我和严雪结婚都忙一天了。”的确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黄凤英就捶捶肩,“行,你们慢慢弄,我和卫国春彩先回去了。”

严雪动作飞快,立马盛了两小盆菜给他们,“都是之前没动过的,我们也吃不完,您拿回去,省的再做。”

后天就是除夕,剩菜太多的确吃不完,黄凤英就没和她客气,“明天我把盆刷干净给你送回来。”

刘家人一走,热闹了一整天的小屋终于安静下来,只剩祁放收拾东西的声音,意外并不显得如何笨拙。

严雪走过去正要帮他一起弄,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进去躺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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