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几十年后,别说拉个袖子,当众接吻都没人会管,现在却是合法夫妻都得隔着距离走的1969。
严雪飞快缩了手,“抱歉。”
话出口,又觉得这样反而像她非礼了人家,又转移话题,“实在不行,咱们就跟招待所商量商量。”
“招待所?”祁放终于从她手上收回视线,慢慢落在她脸上。
“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让咱们便宜点长期租,”严雪说,“虽然房间小了点,也没有厨房,但有人给烧炕烧热水,饭也可以先去食堂吃。将就过这几个月,等天暖和了,就能盖房了。”
这还真是祁放没想过的角度,“我明天再找找,不行就按你说的办。”
那李树武家就不用去看了,两人正要往回走,旁边突然有人问:“你们是要租房子吗?”
严雪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郭大娘,而他们所站之处刚好是郭家附近。
对方是出来倒炉灰的,穿得并不多,严雪赶忙把人扶到大门下避风的地方,“我们是要租房,大娘您有介绍吗?”
郭大娘显然还记得她,“你是那天跟凤英一起来那丫头吧?”
“您说刘大娘吗?”晚辈不好直呼长辈姓名,严雪也只听刘老爷子和刘大牛叫过几次凤英。
“对,她叫黄凤英。我刚听你们说要租房子,你看我家咋样?”
她家?
她家不是有儿子要结婚吗?哪来的房子往外租?
大概猜到严雪在想什么,郭大娘露出苦笑,“我家长安都这样了,这婚哪还能结成?”
虽然没多说,但很显然,女方那边应该是悔婚了。
这让严雪有些沉默。
她想起了自己家,更确切点说是上辈子的自己家。
别说只是订婚,她父母都结婚了,还有了她,她爸出事截肢后,她妈还不是丢下他们爷俩走了?
走前还给她买了棉花糖,送她去学前班,然而等她中午跑回家,看到的就只有冷锅冷灶和两眼哭红的爸爸……
面对苦难,并不是谁都有勇气陪人去走那注定艰辛的一生。
严雪只能安慰对方,“不着急,好饭不怕晚。”又弯起眉眼,“我这可真是好运气,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这句调侃显然是愿意看看,郭大娘神色稍松,想到什么,又去看祁放。
严雪也在看祁放,男人脸上倒还是那样淡淡的,“现在看行吗?”
“行!当然行!”郭大娘忙把手里的铁锹放进门后,领着两人进去。
郭家的房子原本盖的是三间,东西两间各住着老两口和老大郭长平一家,为了给郭长安结婚,又在东边多接出来一间半。一间作为卧室,半间作为厨房,单独走一个门。
如果郭长安没出事,这几天他就该结婚了,因此里面炕、柜、箱子、桌椅甚至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郭家还给新房接了电线,一屋一个电灯泡,静静垂在棚顶。郭大娘拉绳打开,“墙也是刚粉的,你们不用收拾,擦擦灰就能搬进来住。”
时间太紧,租这样的房子的确能给严雪和祁放省不少事,但严雪也能看出老人家为给儿子准备婚事究竟有多用心。
她问郭大娘:“您准备多少钱一个月租?”
这郭大娘以前也没租过,犹豫再三,试探着问:“四块钱一个月行吗?”
怕他们嫌贵,又连忙补充,“我这锅碗瓢盆都是现成的,你们直接用就行,不用再买。”
严雪对这些不了解,干脆看向祁放。
祁放倒没说行不行,目光落在那些锅碗瓢盆上,“这些多少钱买的?”
郭大娘一愣。
严雪倒是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果然男人声线淡淡,“您算个价,我们要了。”
这就是愿意租的意思,不仅愿意租,还愿意要她这些东西。郭大娘终于反应过来,“那、那你等我算算。”
祁放没再说什么,抬步又进了里屋,“这些家具您是打算搬走还是……”
这回郭大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狠心,“你们要是要,我按折旧价卖给你们。”
长安这婚一退,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说上媳妇,东西放着也是变旧的命,还不如卖了,手里有两个钱,也能多点打算。
想到儿子,纵使祁放和严雪当场便交钱定了下来,老太太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气。
倒是祁放在出门后,边走边和严雪说了句:“她家房子不错,东西也新,不止值那个价。”
还是那副没什么情绪的语气,但这人话一向不多,更鲜少评价什么,严雪迅速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买郭家的东西,笑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她没那么计较,非得一样样去争去算,在人家正需要用钱的时候跟人讨价还价,何况她曾经还有过相似的际遇。
不过对方嘴上虽这么说,但应该也不只是看在东西划算的份儿上,这一点好像又不是那么基因突变。
听说最后租了郭家的房子,刘大牛媳妇黄凤英也很唏嘘,“她家东西不错,都是好红木打的,花了不少钱呢,可惜碰上这么个事儿。”
说着又摇头,“那姑娘也是,处了大半年,都要结婚了,老郭家长安出事到现在,愣是连个面都没朝,只叫她哥来把婚退了。”
从感情上来说,这的确很难让人理解,更显得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