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开口,严继刚也能明白她的意思,抿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姐,你、你会回、回来的吧?”
“最多半年。”严雪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严继刚同样摘掉手套和她拉钩,拉完不等她说什么,包袱一塞转身便跑,跑出很远又偷偷回头看她。
隔太远严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转过去之后,拿手背抹了一下脸……
三天后,老式绿皮火车停在了长白山脚下一个被雪覆盖的小镇。
听乘务员报澄水站到了,严雪裹好围巾拿好行李,刚出站,就看到有人举着个纸壳做的牌子,上面写着“严雪”两个字。
她走过去,“是秋芳姨吗?”
包裹严实的女人跺着脚点头,上下一打量,“你是小雪?”
严雪说是,对方立马把纸壳一折,夹在胳肢窝下,伸手来接她拎着的行李,“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不说,我都没敢认。”
又问她:“东北冷吧?我刚来那会儿不知道厉害,耳朵、手都生了冻疮,拿冻清煮水泡了好几年才好。”
显然这是个健谈的,严雪也就跟着她往外走,“还好,姑姥姥特地嘱咐过这边冬天冷,让奶奶帮我把棉衣改了。”
“你姑姥姥就是能操心,自从我说这边冷,年年写信都要问。”
单秋芳笑,严雪眉眼也弯弯的,“姑姥姥是关心你,她这次还让我捎了不少地瓜干,给你跟孩子吃的。”
“这么远还让你背东西,也不嫌乎沉。”单秋芳嘴上抱怨,眼里笑意却更深了。
她带着严雪挤出人群,“先去我那吧,我给你做好吃的。等明天歇好了,再去林场。”
“还是先去林场吧,早见完也能早放心,我奶奶和我弟弟还在家里等消息呢。”
到底是远房亲戚,还许多年未见了,严雪并不想打扰人家。何况这年代房子都挤,城里粮食还是按人口供应的,别说招待客人了,有时候自家都不够吃。
她甚至没想让单秋芳陪着她去,还是单秋芳见实在劝不住,找了个熟人让去自家说一声,坚持穿越大半个澄水,把她带到了森铁车站,“去林场得坐小火车,那边偏,有些地方还没修路,客车开不进去。”
实在没忍住又问:“真不先上我那儿去?”
“我要是真在这落户了,还愁以后没机会?”严雪笑,“到时候一定带着谢媒礼去谢你。”
“你能过好就行,我还贪你那点谢媒礼。“
森铁火车站不大,只有一排小平房。两人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一趟小火车要发车,单秋芳找人一问,立马拉着严雪往里跑。
“就是这趟,现买票不跟趟了,上了车再补。”
她把严雪推上去,自己刚要上,后面有人喊:“秋芳姨!秋芳姨在这吗?”
单秋芳脚都踏上了铁梯,下意识回头,“谁找我?”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迅速滑过来,鞋上套着的自制冰鞋都没解,就跳上了台阶,直喘,“你、你家大强掉冰窟窿里了,我妈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话还没说完,单秋芳瞬间变色,“大强掉冰窟窿里了?救上来了没有?”
这可是三九天,零下二三十的温度,搞不好要冻死人的。
小姑娘虽然着急,口齿却还算清晰,“救上来了,当时老多人都在附近溜冰……”
“我这就回去。”单秋芳跳下铁梯便跑,人都跑出去六七米了,想到什么又匆匆回头,“我家里有事,小雪你先自己去。人叫齐放,在金川林场,你去一打听就能找着。”
“我也去看看。”
严雪听得清楚,赶忙拎起刚刚放下的行李,才转身,火车已经晃悠悠开动。
随着乘务员“砰”一声关上门,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也迅速消失不见了。
直到入夜,又是吃药又是拿高度白酒擦身,总算把孩子的体温降了下来,单秋芳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边叫金川的林场有两个,一个金川,一个小金川,她当时应该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