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将事实真相大白之人,还不如做下此等恶劣勾当之人更可恨?
姜采盈转过身去,“辛夫人,这事你不必多虑。此去皇陵有大司马随行,万事无碍,你且先下去替我准备。”
辛夫人面露诧异,“大司马?”
“殿下,万万不可啊。如今您与淮西世子婚约未废,怎可与外男出军外郊,陛下是想置殿下的清誉于不顾么?”
辛夫人沉吟片刻,“还是说陛下愿意废除您与淮西李世子的婚约了?”
姜采盈拨弄着木质架子上的花草,漫不经心道:“不错。钦天监的监正向陛下提议,让我以祈福之名义随军离开。这样一来,我与李漠的婚事自然被搁置。”
如此一来,李家不会善罢甘休。陛下便可顺势而为挑起双方争端,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
辛夫人听完,气血上涌,整个人快要倒地。难怪陛下不惩治淮西侯,原来是以此拿捏住了淮西李氏的命门。
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把公主从一个火坑推到另一个火坑里去么?
“公主,您也同意了?”
关于姜采盈与卫衡的往事,辛夫人是最知情的,她有些担心。
“嗯。”
“那公主殿下,与那护国公府的公子所商议联姻之事...”
姜采盈有些发愣,从探春宴回京后已有六日,她从未收到过护国公府送来的任何消息。
想必,安礼弘无法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护国公也定然不会让他乱来。
“再说吧。倘若能利用卫衡解了淮西侯府之困,便也不必将护国公府牵涉进来。”
辛夫人急红了脸,“公主,您糊涂啊。大司马何尝不是虎狼之徒?如今的他醉心与权势,手段狠辣毫无良知,早已不复往日模样,您千万不可被旧情所困呐。”
旧情?
她与卫衡之间,哪有旧情?
少女轻羽细绒的裙装在月色的衬托显得洁白轻盈,一根雪白的束带将腰肢握得纤细娇柔。
她回过身去,“辛夫人,您放心。此事已定,您不必再劝我。”
......
月色渐深,公主府却依旧人影攒动。辛夫人知公主心意已决无人可劝,便只能深叹一口气,往外去吩咐下人做事了。
“软垫,被褥,还有公主常服的药可准备好了?”
“小心些...”
不知过了多久,一府门的小厮终于扣响房门,“公主,一切都备好了。”
姜采盈隔窗而立,望着窗格之外皎洁的月光,突然转身道:“辛夫人,今日进宫面圣,陛下已经答应我将十七先生无罪释放。”
“多谢公主。”辛夫人叩首谢恩,也将免死金牌完璧归赵。
姜采盈忙扶起她来,踌躇之间开口:“只是本公主有一问憋了好久,不知辛夫人可否为我解答。”
“公主请问。”
“那画师究竟是您什么人?”
闻言辛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姜采盈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慌乱。
“不想说便可不说,本公主只是突然好奇。”
辛夫人却苦笑一声,“没什么不好说的。”
或许这么多年了,她也需要一个宣泄和倾诉的地方,将那些痛楚倒干净。
......
“原是这样。那万峰山上的您的夭儿...”姜采盈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辛夫人垂眸,她快速地抹去眼角似有似无的水光,再抬头已和平日里从容沉稳的模样无异。
“刘实秋年少时待我,也算关怀备至,满目欢喜,可这并不妨碍他日后为权势金钱所困,抛弃妻儿。如今我已看透,感情对于男人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之物。”
辛夫人双目微阖,思绪怅然,“男人,永远不会做无利于自己的事,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公主,您明白么?”
“辛夫人您放心,这些我都懂。”
姜采盈望向窗外,有两只喜鹊在院落外树上衔枝筑巢,其中一只啾啾嘶叫,仿似受了重伤。不一会儿鸟巢滚落在地,它的伴侣随即向墙头外边飞去,头也不回。
“男人对我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之物。”
七年前卫衡打动不了她,七年后亦是如此,她不可能囿于往事无法自拔。
半刻钟之后,在夜色笼罩的迷雾之中,一辆低调的马车自公主府西北小门出,径直往繁华深处的大道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目的地终于渐渐明晰---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