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十七先生刘实秋的事。
姜采盈一五一十地将探春宴前后宫中对于董太妃和淮西侯的流言缘由告诉了陛下。
姜叡面露不悦,“阿姐,原来是你。朕不懂,你为何非要与淮西侯府作对?”
姜采盈面色恳切,“陛下,昌宁无法向您仔细说明,可有朝一日您一定能明白昌宁的苦心。昌宁不反对陛下想要铲除大司马极其党羽的决定,可在施行的时候一定要切记提防淮西侯府。”
“陛下请切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旦卫衡失势,那么将来朝中便无人可直接与淮西侯府抗衡,届时权势易位,国祚不兴,恐将迎来更大的麻烦啊。”
这般唱衰社稷的话,也就只有姜采盈敢在姜叡面前冒死谏言了。此话出口,大殿之上侍立之人皆颤颤巍巍,头俯得不能再低。
大殿里,静得可怕。
姜叡眼眸震动,似将姜采盈的话听了进去,许久后才沉声道:“阿姐,朕知道了。既然那个画师是受你指使...误会一场,便也可赦免,至于淮西侯府那边,朕会给个交代。”
“多谢陛下。”姜采盈跪下谢恩。
“后天卯时是亚父原定的出城时间,你既要随行,便改到明日戌时,避开耳目。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便交给朕来做。”
少帝立于高阶之上,目光如炬。既然阿姐愿以身入局,此战他定要折断亚父之羽翼,不死不休。
“阿姐,你且先回去做些准备。”
“昌宁告退。”
拜别少帝之后不久,姜采盈往宫外去。巍巍宫门下,远处走动的侍从们渐渐浓缩成一个个小点,慢慢这宫门笼罩的暮色吞噬。
大殿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程太保侍立在侧,凝神屏息。不知过了多久,耳侧传来陛下略显空灵沧桑的声音,“程逾,你说朕让阿姐陪同亚父去灵泽,是不是错了?”
灵泽山的蛰伏,非一日之功。
他深知此地的凶险,足以叫人有来无回。
程太保在一旁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宽慰道,“陛下,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您要相信她啊。”
“是么?”少帝沉吟片刻,“你说得对,阿姐聪敏机智,定能在灵泽化险为夷。”
“不行,朕还是觉得不安心。程逾,你即刻传令给江统领,命他将援兵精锐增加至五百,务必要确保阿姐的安全。”
“嗻。”
“等等,还是先召亚父入宫,朕要好好问问他,究竟跟朕的阿姐说了什么,他竟敢带着阿姐去送死...”
程太保领命下去,在夕阳的余晖中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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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影寒凉,清风阵阵。
今日宫中传来密旨,说近日金峰皇陵供灵生异,陵寝不安。先祖托梦,乃为子孙供奉不周。
陛下特命九公主即刻前往金峰皇陵,引血镇魂,不得有误。
已过戌时,公主府却灯火通明,众人整装待发。
揽月拢了拢灯衣,在主屋外敲了敲门,“公主,马车已经备好。”
自昨日归府以来,姜采盈便一直心不在焉。听到揽月提醒,她回过神来,“知道了。”
夜有寒凉,揽月贴心地为她添上外衫,“公主,此去灵泽真的不能带我去么?”
“我此去灵泽,身负陛下之命,并非儿戏。此事还需得掩人耳目,你跟着去不合适。”
“可是,如今春意冷寒,没有奴婢在旁照料,您的身子骨怎么吃得消啊?”
“放心。”姜采盈轻拍她肩头,细细宽慰,“卫衡他有解药。”
姜采盈目光幽幽,灵泽此行她必须想办法把他的解药方子弄到手,才不至于处处都受制于他。
辛夫人侍立在一旁,面色有些焦灼不安。
以往这守陵之人,都是皇室中不受宠爱的宫妃皇子。昌宁公主自出生起,就是大云朝吉兆祥瑞,享尽宠爱敬重,何时受过这种对待?
“公主,陛下真的派您去守陵?”
姜采盈淡淡地应了一个字。
辛夫人不禁思忖,“是不是因为大司马?”
昨日揽月已经将卫衡当街拦驾的事情告诉过她。大司马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主意打到她家公主头上。
可金峰县为陵都城郊,山路崎岖陡峭,气候较城中又更阴冷,公主身子骨差,如何受得住?
“是,也不是。”这本就是她与陛下计划中的一环,可她不能对辛夫人坦言。
辛夫人眼珠一转,思绪再起,“还是说最近陵都城中谣言四起,陛下已经查到了您是幕后推波助澜之人?”
可陛下既在意此等污言,宫中又为何半点没传出对董太妃和淮西侯的处置旨意来,反倒公主先受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