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少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阿姐,此计凶险,你可想清楚了?”
殿内除却他们二人之外,所有人被尽数屏退。空荡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旋,仿佛有层层声浪,无形地向姜采盈压迫而来。
姜采盈敬跪于地,“是。”
少帝双眸迸裂火光,一股悚然的冷意陡然升起,“阿姐,你当真要为他做到此地步?你可知此去灵泽一旦出事,就连朕也无法护住你。”
姜采盈鼻腔发酸,默然不语。
谁叫卫衡给她下了毒。
姜叡胸中急切,殿内的气氛开始僵持。须臾,姜采盈抬眸道,“陛下,大司马心思深沉,戒心颇重。唯有此法才能打消他疑虑,保万无一失。”
“如何打消?”姜叡眉心紧皱,“阿姐,亚父此人狠绝残暴,你万万不可冒险。”
“陛下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正争执间,程太保在殿外恭敬道:“陛下,钦天监方大人求见。”
“不见。”少帝大手一挥,他现在烦躁地很。程太保的背影在窗柩上拉长,可不一会儿又缩短,“陛下,方大人说他夜观天象,发现天有异状,急需上禀。”
“让他进来。”
“陛下,不好了。”
踏着四方步,踩着软屐阔口鞋的白须红袍官员缓缓走进大殿,行过礼后,“陛下,臣昨夜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天上紫薇垣动,南宫七宿朝西南位移,三年之内大云朝必有血光之灾。”
“大胆。”姜叡暴怒,他踏下方阶来,气势汹汹地将他一脚踢在地,“是何人授意你来作践朕的江山?是亚父么?”
宫殿之上,龙颜怒火难以遏制,方监正大惊失色不断出声辩解,“陛下,老臣之心苍天可鉴呐。”
姜采盈侍立一旁,劝道:“陛下息怒,且听听方监正是如何说的吧。”
“好,朕便听听你这老匹夫,有何要说的。”
“陛下,南宫星宿偏移乃皇陵不安妖祟入室所致。若想破除凶相,需引长明灯置于皇陵四角,燃尽七七四十九日。随后引宗亲之血,祭祖宗之魂,方能震九州四海。”
姜叡颇有些不耐烦,“既有破局之法,方才何必大惊小怪?其中典法规章,你吩咐下去,礼部和光禄寺定当全力配合。”
“陛下,”方监正欲言又止,似还有话未说完。
“又怎么了?”
“此次镇陵所需引的宗亲之血,需至亲至纯,必须是先帝或者陛下的嫡亲血脉...”
父皇在位时,荣纯皇后一直无所出,仅有一小女,也在出生后不久夭折。此后,荣纯皇后郁郁寡欢,不久后便薨逝,皇后之位一直空悬。
其余所出,皆算不得嫡亲。姜叡被册封为太子后,便算得一个。
“你的意思,是让朕亲自前往金峰皇陵?”
“不不不,陛下不可。您为一国之君,自当坐镇京都,不可轻易移驾啊。”
“那你说,怎么办?”
姜采盈这才明白,卫衡的话是什么意思。想必钦天监内,也有他的人吧。
“陛下,让我去吧。”
“阿姐...”
方监正突然恍然大悟,道:“对啊,九公主身为陛下胞姐,正是嫡亲。若老臣记得不错的话,殿下出生时曾天降祥瑞,正是此次镇魂首选呐。”
“胡闹,朕已命大司马前往皇陵主持修缮一事,阿姐一介女眷怎可随行?”
方监正若有所思,突然提议道:“陛下,不如将此事移交给淮西世子去办,既然公主与世子已定下婚约,此行以祈福名义随行,当不会不合礼数...”
姜采盈心中暗叹,这方大人倒是也狡猾,不知不觉中就摘除了卫衡指派他的嫌疑。
毕竟,不论他如何说,陛下最终都是会派卫衡去的。
再说方监正,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越说下去,后背越凉飕飕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陛下诏令既出,便绝无追回之理,公主殿下祥瑞齐天,又是代表皇室以祈福名义随行,想必礼部也...也无异议。”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陛下神色,见陛下神色有所缓解,才暗暗小松一口气...后背浸湿一大块,伴君如伴虎啊...
“陛下,就让我去吧。”
姜采盈再次强求,望着她的眼神,少帝再也无话。他知道,此事阿姐心意已决。
“阿姐,不论如何朕都不放心你。这样,待你日后出城,朕会派江副统领率三百精锐秘密随行。”
姜叡以目光示意,程太保则适时地一块令牌转交给姜采盈,只听少帝在一侧保证,“阿姐,若遇紧急情况,以此物为令可号令羽林军。”
“多谢陛下。”姜采盈颔首谢恩。
少帝又命人将江统领召入养心殿,二人就灵泽一事达成了密令。山林之中,以狼烟为号,哨声为令。
此事定后,姜采盈又抓住时机开口,“陛下,昌宁还有一事,想要求陛下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