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盈将门关紧,然后藏进了屏风之后,几架摆玉的大书柜并拢着,可掩去人大半身影。
敲了几声门后无人应,李漠径直推开了门往里去。“公主,您在房中么?”
无人应。
他往里走了些,绕过屏风。
方才他明明看到揽月从这扇门出来,公主没有理由不在。思及此,他表情变得阴冷了些。
公主如今是在躲他?
姜采盈有些汗颜,李漠这厮还真是无耻,竟敢擅闯闺阁,全然无半点君子礼节。
这样躲着若是被他发现,她难免再费一番口舌解释。
正当他欲再走近时,门口传来一道声响,“你在做什么?”
李漠闻言回过头去,“安兄,你怎会在此?”
安礼弘?姜采盈也是一脸费解,屏风后人影微微动着,安礼弘走近了些,往里看了一眼,笑着解释道:“舍妹不甚酒力,被公主派人安置在旁边歇息,我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
李漠有些犹疑。
安清岚的房间,不是在楼下么?不过他也不欲深究,只恭维几声,“安兄对于妹妹,可真是爱护呐。”
“彼此彼此。李兄对于公主殿下,也不遑多让啊。只是这擅闯女子闺阁的事情...李兄往后还是慎重些为好,更何况这是公主殿下的房间...”
“安兄,我这是...”
安礼弘却不欲再听他多说,打断他道:“方才我进这楼时碰上了殿下身边的揽月姑娘,她手中拿着除瘴驱蚊的香囊,说公主殿下想去摘春楼赏桃花去。李兄若是想找公主殿下,不妨去看看...”
话毕,室内气氛凝滞了一会儿。姜采盈可以想象得到此刻他二人对话的怪异。
在李漠的印象中,他并不记得安礼弘与公主殿下有过什么交集。
不一会儿,他先开口,“多谢安兄了。”
没有继续再留下的理由,李漠大步流星地跨步而出。
屋内似乎没有了动静。
姜采盈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冷不丁地与安礼弘的视线对上,有些意外道:“你还没走?”
安礼弘屈身行礼,“臣擅闯公主寝阁,实在该死,请公主恕罪。”
“免礼免礼。”姜采盈作手势命他起来,毕竟今后她还有求于安礼弘。
“安少卿今日何故来找本公主?”虽然她也确实想找个机会与安礼弘谈谈,可站在安礼弘的角度上,他二人应该没什么可洽谈的契机。
安礼弘静默了一会儿,垂眸:“臣,有一事不明。”
“安少卿请说。”
闻言,安礼弘的身板挺直了些,他表情严肃,“不知公主殿下,邀舍妹往梧天古树一叙是何用意?”
姜采盈不欲解释过多,按照安礼弘护妹心切的性子,恐怕他会将此事闹大。
前世,他便是这样误打误撞,差点儿坏了安清岚的名声。只不过后来抓到的那两贼人竟当场攀咬,说是受了姜采盈的指使才欲行不轨...最后脏水都泼到姜采盈身上去了。
思及此,她有些愤然,更不想让安礼弘插手进来,“没什么。”
“宴席之中,我分明看到那位雪姬娘子向舍妹暗递纸条。方才我追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公主殿下的授意。”
“那又如何?”
“公主殿下承认了?”他垂下嘴角,眼中的情绪如压抑的风暴。
“承认什么?”几乎是一瞬间,姜采盈明白过来。
她随即后退两步,立于室内主座的方阶之上,眼神直直地望过去。
“本公主明白了,安少卿以为本公主与令妹向来不和,于是想要在宴会上陷害于她。今日安少卿,是来向本公主兴师问罪的。”
她眼眸中的怒意与漠视,像是冰川里最刺骨的锥子,极具威严地俯压过来。
安礼弘闻言,额头青筋抖动,“臣不敢。”
“不敢?”姜采盈反问道,“安少卿,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站在这里同本公主这样说话?”
姜采盈气急,“莫说本公主不会傻到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中对她下手,即便本公主真的蠢笨如斯酿下大错,那也应当由刑部和大理寺对本公主提起审讯,经由陛下批准,才能有定论,容不得你来置喙。”
“不是殿下?”
“当然不是。”得到姜采盈确切的否认,他突然如释重负,胸中的石头似缓缓落地。
“不过,安少卿既然能得空来质问本公主,想必已经知道令妹无碍吧。”
安礼弘身躯微震,他默默地低下头,然后提袍屈膝,跪在她面前,仿佛在努力压抑内心的歉意,“臣该死,是臣错怪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责罚。”
方才妹妹回来,双目失神。他急问道出了何事,催促之下妹妹竟然只是说,“兄长,公主她竟然...托雪姬姑娘将《乐经》残本无偿赠予了我...”
“兄长,公主她...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样?可是怎么办,我实在抵不住诱惑...”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残本的模样令安礼弘忍俊不禁。
同时,心中又涌现起一股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