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只有李漠不惧流言,还对她“痴心守候。”
现在想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姜采盈的眼眸冷到了极点,周身气氛也顿时降到了冰点。雪姬娘子在旁,微微错愕。
她不由地侧目仔细看了看,蛾眉淡粉轻施粉,公主沉静冷冽的目光如平静而幽深的湖水,令人莫名感到威压。
这样的眼神,她只在主上面前看过一次,是属于上位者独有的气度。这,还是京城中热议的那位骄纵公主么?
“民女位卑言轻,若安小姐不信,恐怕民女也毫无办法。”
“无妨。”姜采盈早已做好准备,她从左侧书案中拿出一本旧物,递给雪姬娘子,“安小姐是乐痴,有了这个...她哪儿也不会去。”
“这是...”只看一眼,雪姬娘子便捂嘴惊呼,“黎笙黎老先生的最后一部乐曲《乐经》的残本?”
《乐经》乃是黎老旷世奇作,全天下仅此一本,虽为残章却极为珍贵,其价值非金银可等量...
公主殿下,竟愿意将这宝物赠予安小姐,她们当真是宿敌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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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雪姬娘子后,姜采盈的视线再次落到了窗外。
底下,似乎起了不小的动静。
却说护国公的车轿落下之后,周围迅速围上了一大批人。脚凳摆好之后,为首先掀帘的却不是安清岚,而是护国公长子安礼弘。
他的车驾在半道坏了,于是兄妹同乘。只见他着长身锦袍,玉带镶腰,流水般的线条勾勒出极好的身姿,上等的冰蓝丝绸面料,令他走动之间隐隐有光泽流动。
姜采盈在心中暗叹,这不是一花孔雀么?自她及笄出宫建府以来,两人便再没见过。想不到几年不见,他变化如此之大。
从前在国子监时,他被选作五皇兄的伴读与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在皇兄们陪她捉蝴蝶,逗兔子的时候,他总默默地站在一旁。
闲时,便捧着书,读着那些连皇兄们都一知半解的文章。太傅总说,安家长子聪敏异常,是块难得的璞玉。
盛赞之下,与姜采盈的不爱念书形成鲜明对比。虽然太傅对她要求不高,可姜采盈还是觉得不爽。
一来而去,连带着他也不待见。往他书桌底下塞小虫子,叫他替自己爬树抓知了的事情常有。
可最终无一例外,都已被太傅严厉制止而告终。
这样的闹剧没持续多久,后来她便痴迷于当年的淮城四小将...连国子监都懒得去了。
不久过后,便是她的及笄礼。她的视线全被李漠吸引...哪里还管得了旁人。不过按照她前世的印象,那日安礼弘应是称病在府的...
后来...他们便再没见过。
上一世再听闻他的消息时,已是昭元十年。江南九县遭遇百年难遇洪灾,他主动请缨治水,被淹没于水中,再没回来...
护国公两年之内连丧两儿女,从此便一蹶不振。
姜采盈深深叹气,如果此生能改变你们兄妹二人命运...也算是她重来一世的慰藉了。
底下的欢声笑语将姜采盈拉回现实,她向下望去。
“安兄,好久不见呐。”
“哟,这不是忠肃侯府家的何公子么,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另一颀长男子笑着引荐,“这位是刑部员外郎沈寂。”
“你就是沈寂?”安礼弘表情变得严肃了些,“听说,你心悦我妹妹?”
被打量的那人红着脸深鞠一躬,动作局促,“安兄,这都是何兄随口胡说的,安小姐清风霁月才貌双全,小弟岂敢高攀?”
虽说着此话,沈寂低垂的目光却还是止不住向马车那头看了去。
“是么?”听到他这么说,安礼弘顿时笑开怀了些。那笑容颇有些风流少年的佻达,嘴角扬起时如晨时朝阳般明亮,却不刺眼。
沈寂?姜采盈听到这个名字,面容不禁一怔。这个名字,她一定在哪儿听过...
可仔细看过去,那人垂头颔首,根本看不清表情。
“舍妹已到婚配年纪,我这个做兄长的,也着实替她着急...要我说,整个大云朝,能配得上我妹妹的,也就只有那个...”
“兄长!”一道清丽的声音霎时响起,止住了安鸿羽口无遮拦的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