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相貌,她虽算绝色,但也并非无人出其右。近来京中热议的雪姬娘子,便算一个。
只可惜雪姬娘子出身风尘,虽为艺伶,也终究上不得台面。这样想着,他的脑中不禁又回想起年前他收关回朝,墙头马上与那位娘子遥遥一顾,她眼波慵懒,凭栏灿笑的模样了...
如描似削的身姿,娇艳欲滴的风情,一静一动满是魅惑。她巧笑间与马上的他眼神对上,忽地一瞬,微风吹拂,抚过她腮边乌黑的发丝...她手中的丝帕悄然飘下。
他夹紧马肚...纵身去抓那帕子,丝柔的触感如云朵般,裹着莫名的淡香丝丝入鼻沁人心脾...
忆及此,他腹中滚热,连耳廓都止不住红了一圈。
再看回眼前的公主,虽说她五官也算精巧,仔细瞧来与那雪姬娘子竟有几分相似。
可总归是少了点什么,寡淡无味,更别说她久卧病床,纵是搽再多胭脂,也难掩一身晦气。
可偏偏他还甩不掉,实在叫人烦躁。
谁叫父亲已经发过话。
谁能娶到公主,谁便是李家世子。
身为淮城四小将之首,自己军功在身,仕途平坦,是陵都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
可偏偏,在他之上,还有一位贤明果敢的兄长。不论是军事才能,还是为政治民,处处皆贤于他。
漠北三地军民,除却父亲外几乎只知李衔不知李漠。几年前册
封世子时,漠北起了谣言,谈论起了兄长的生身母亲。
他与兄长一同长大,从未怀疑过他们为异母兄弟。谣言起后,父母亲都发了怒,也不许他问,只一口咬定此为无稽之谈。
可兄长为了李氏名声,主动放弃了侧封,世子之位便顺延至他手上。他虽为世子,却不甚得军民心。
年岁渐长时,更有人旁敲侧击父亲,让父亲把本该属于兄长的一切还给他。他自感羞愧,父亲却说陛下有意为公主赐婚,谁能娶到公主,谁才配得上这世子之位。
毕竟,昌宁公主是大云朝最受陛下敬重宠爱的长公主。
所以他,必须得哄着她。
就像现在,这样。
李漠脸庞上浮现出明显的担忧,他向前一步,垂首凝眉,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克制又浓烈的心疼。
“公主,你没事吧?”
他的嫌弃,被姜采盈尽收眼底。
她只觉得恶心。
回忆如汹涌之潮水,猝不及防涌来。前世,他们也曾有过一段暧昧缱绻的时光。
由于身负军命,他们总是聚少离多。李漠会在信中提到西北的大漠孤烟,红霞飞鸟。
傍晚时分,属地的军士们奏响洪亮高亢的马李琴,男女老少围在篝火旁引吭高歌,有说有笑。
那时,父皇对于他们二人的事,也是默许的。
她畅想过他们二人成亲时的样子,定是气势恢宏,千里长红。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二人执手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祭天礼成后,他们会在夹道百姓的欢喜祝贺中,一同踏上塞外的路途。从此之后,牧马放羊,纵情高歌,她会做大云朝最快乐,最自由的公主!
然而...
李漠决绝狠戾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公主,成王败寇,你莫要怪我。”
仅仅三年,昔日温润情郎便撕下虚伪面具,露出懦弱残暴本性。
她前世,真蠢。
“别碰我。”
李漠眉头皱缩,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姜采盈刚刚,是对他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么?
姜采盈也注意到了自己过激的身体反应。
她垂眉,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
淮西李氏承袭爵位数百年,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即便要剪除,也要避免动摇国之根本。
如今陛下势微,诸地法度荒废,刁民成风,各路诸侯蠢蠢欲动。自承瑄姐姐殁去的消息传到北境后,夜秦国当众撕毁两朝协定,对我朝边境滋扰不断。
此情形下,大云朝还需要淮西侯麾下的西北军队震慑四海,等打完年关的那一仗,除了燕狄之祸乱,淮西一族才算真正物尽其用。
现在,她决不能打草惊蛇。
姜采盈紧握双拳,在心中深吸一口气,才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世子勿怪,如今本公主病体未愈,只怕冲撞了世子。”
李漠收回小心审视的目光,佯怒反问,“公主何故如此见外?前几日姑母召我入宫,商议的便是你我二人婚事。就连我爹娘,也受了诏令从西北出发,你我二人早该不分彼此。”
姜采盈的身躯不由地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