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琪疯狂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就行。”老板很怀疑:“你能提得动吗?”
恰巧,不远处有车灯照过来,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出租车里,宇文恺拿出手机,矜持说:“我来付车马费。”不过他点了半天没有点出付款码,最后还是已经谙熟手机付款的赵飞燕帮他找到了扫码支付的页面,成功付了出租车钱。宋五嫂在旁笑呵呵地鼓励:“宇文老师多用个几次就熟练了,这可比身上带一大堆铜钱要方便多了。”
宇字文恺:“确实如此。”
赵飞燕:“只是这数字和蝌蚪似的,总还是有些不习惯。”出租车司机瞟了下车的三人一限,关上车门后忍不住在手机群里和自己的同僚们吐槽:“我和你们说,今天拉了三个奇.………一人打扮得像是个还了俗的道士,一个长发几乎到小腿弯又安静无话,只有那位大婶看上去正常一些,但说话也经常让人听不懂,和演古装剧似的,真是奇怪三人组。
路晓琪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忙对便利店老板说:“你看,我同伴来了,就不劳烦你了。”
老板很失望:“行,那您有什么需要就打我电话。”小三轮轰隆隆走了。
“你们可来了。"路晓琪两眼泪汪汪,她自己一个人真的是搞不定。宋五嫂笑着说:“别急别急,我们都在呢,接到你电话就都来了。不过,那村子是怎么回事?”
赵飞燕也好奇望过来。
路晓琪一边带着他们提着袋子往里走,一边告诉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不好怎么安置他们……哎哟,咱们也得买几个小三轮才行。”塑料袋勒着手掌又酸又累。
宇文恺叹息:“这向家村能有此奇遇,真是祖上积了大德。”宋五嫂想起自己逃难的过程,心有戚戚焉,包括赵飞燕在内,都点了点头。这三位,生活的朝代都不算太平,对这样的事情并不陌生。路晓琪皱着脸继续说下去:“吃饭好解决,但这么多人,怎么住啊?他们有几个身上还有伤,自由度还低,还有后续的吃饭、管理.….”总之,她很头大。
宇文恺一笑:“住何需操心?"他指了指周围的古镇,“这里这么多屋子,安置三十几个人易如反掌。”
路晓琪一顿,看了看周围,有些没反应过来:“啊?这边的屋子这么破,而且什么都没有.…
宋五嫂笑起来,即便是赵飞燕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有这么好的屋子了还要什么别的?床?家具?有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屋檐就已经足够了!"宋五嫂失笑摇头,“这样的屋子,在我们那会儿可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住!更别说逃难的时候,餐风露宿,啃草根树皮也是常事.……有人提供住处,提供点吃食,那可真是天降的大幸运!怎么可能还嫌弃这难得的恩惠?
路晓琪一愣:“是这样吗?”
好像真的是她钻牛角尖了……她总觉得,再怎么家徒四壁,条件再艰苦,一张床一张椅子总得有吧?再不济去外面露营还得要一顶帐篷和一个睡袋呢。果然如宋五嫂所说,听了她的安排之后,向明很激动:“我们…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村民们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身边的墙壁,窃窃私语:“这可是青砖大瓦房啊!”
“比咱们之前的房子好太多了。”
“仙子,不,路小姐,真的把这么好的房子给我们住吗?”就连抱着阿狸在感伤的黄四娘,此刻双眼也变得亮晶晶的。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村民们又忍不住呼啦啦跪了一地,感恩戴德,让路晓琪在无奈扶额之余心心里又酸酸的。
“好了,路小姐不喜如此跪拜,都起来吧!"身边传来宇文恺的声音,“里正在哪里?里正出来。”
向明出了列,低下头去:“贵人,草民就是里正。”这位贵人和路小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就像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些官员一样,虽然语气平和但充满了威严,让人忍不住就要弯下腰低下头。宇文恺负手于身后:“你既是里正,那之后也该履行管理之责。如此,先让你们村的人按照户头排队来领粮食,再将伤员的情况统计上来,在另一侧来领药物。不许插队,不许喧哗,明白了吗?”他说话有条有理,虽则不亲和但却让里正似乎找到了一些熟悉感,甚至有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立刻答应下来:“草民立刻照办!”接下来,向明按照宇文恺的吩咐让每户出一个人来领食物,又让身上有伤的在另一边排队。
路晓琪对宇文恺投向感激的一瞥,也立刻配合安排宋五嫂和赵飞燕分发食物,自己则和宇文恺一起给那些受伤的人查看,整个场面立刻变得有秩序起来。“你忍着点,我先给你涂个碘伏。”
她想要给一位村民清洗一下手臂上的伤口,不过那十几岁的男孩子却有些羞怯和惶恐:“我来,我自己来就..….”“你不会用,拿出来吧。"路晓琪笑了一下,丝毫不客气,直接抓住他的手臂扯了过来。
男孩子手上有一条四五公分的口子,感觉像是被刀划伤的,血迹都已经干涸了。她叹了口气,其实最好是带去医院看看的,但他们自由度低而且这伤口一看就是冷兵器造成,医院估计会让警察介入,到时候恐怕说不清。她怕这些村民一紧张会露馅,只能先买了碘伏、止血药和绷带先给他们紧急处理。好在系统转移及时,有外伤的村民其实不多也不算严重,很多就是在逃命的时候跌倒撞伤或擦伤了而已。
“有点疼哦,你忍一下。"路晓琪低下头,用碘伏仔细地清洗伤口,然后敷上了一层云南白药,再用绷带给他包扎起来。她以前学过一点户外紧急医疗知识,这下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的手法很轻柔,那男孩约摸十六七岁,看到她在灯下认真的侧脸,几绺头发垂下来,脸不知不觉就红了,连手臂的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他有些恍惚地想,仙子原来这么温…
“好了,下一个。"路晓琪收工,有些遗憾地对身边宇文恺说,“还好都只是些皮肉伤,不过有机会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更好。”哎,要是镇子里有自己的医生就好了。
宇文恺颔首:“暂时先只能这样了。”
他沉吟了一瞬,说:“我今日就不回去了,和他们一起住这镇子上吧。他们都是工匠,老夫以往经常与匠人打交道,也算是有少许经验,可以替路小友批这里的事情给管起来。”
路晓琪心生雀跃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您不是还要去规划局吗?而且这里也没个床宋铺..…”
“老夫以往露宿野外也是常有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宇文恺露出一抹笑意:“那规划局什么时候去就行,反倒是这儿急需用人,只要路小友不责怪我越俎代庖就好。”
“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
在管理工匠一事上,宇文恺岂止是有少许经验?未免太过谦虚了。而且她深知自己并不是做项目管理的料,术业有专攻,让专业人做专业事最适合不过。自己只要负责把这些专业的人抽出来就行了。这样一想,路晓琪烦恼全无,只觉得美滋滋,未来有望啊!宇文恺其实还有一件事过于谦虚了--以往他即便是露宿野外,也都是仆从如云,自有马车铺盖保证他的生活以及住宿品质。就连随着军队北征高丽,身边依然有仆人照顾饮食起居。
不过现在嘛.………他摇摇头,罢了罢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这样的生活,简简单单,也不错。
另一边,宋五嫂和赵飞燕正在给每户发食物。她要得匆忙,根本没看热饭热菜,而是选择了干粮,面包饼干和矿泉水,主打一个量大管饱。宋五嫂按照每户的人头分发:“大家都不要急,都有。”她盘算了一下食物分了分,每个人可以领到一个面包和几片小饼干,每户可以领到一瓶水。
赵飞燕蹙眉:“是不是少了些?需要再买一点吗?”“暂且不用,他们饿了许久若是忽然暴饮暴食,只怕胃受不了容易生病。少吃一点反倒是好事,"宋五嫂很了解逃难的人,也对饥饿的感受记忆犹新。赵飞燕有些惭愧:“原来如此。”
她虽然小时候也过得不好,却未曾沦落到逃荒逃难的境地,吃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另一边,向大力领到了一家人的食物,匆忙往回走。“四娘,有东西吃了。娘,您先坐下。”
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那几个面包,这些都是超市里卖的面包,用塑料包装袋装着。他在灯下研究了半天,嘀咕:“这要怎……黄四娘是个聪明的,凑过来看一下,然后尝试从锯齿边缘撕开:“许是这般。”
果然,包装袋很快就开了,露出里面被烘烤得呈现淡淡焦黄的面包。黄四娘掰下来一块给向老娘,一块喂给阿狸:“乖乖,有东西吃了,你不是早就饿了吗?快吃点儿~~~″
向老娘的牙齿不好,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都是吃点稀糊糊的粥,到了后面缺粮时更是捞不出几粒米。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实在的干粮了,很怕自己咬不动但一口咬下去,却是如此松软,口感细腻而且带着香甜的气息。人间美味!
她在灯下一看,大惊失色:“哎哟,竞然是白面做的!”这白面做的馍馍,整个村里面都只有里正家才能吃得起,而且还得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平日里可不敢拿出来。向老娘这辈子也只吃过屈指可数的几次,那滋味至今记得。
没想到自己到老,却能吃上白面了!
这时,她听身边儿媳妇惊喜地喊起来:“大力,娘,快看!阿狸吃了!”他们循声望去,却看如小猫一般的阿狸,虽然眼神和表情依然是呆滞的,但是一双小手却紧紧地抓住了手里的那一小块干粮,狼吞虎咽式地往自己口中这黄四娘欣喜极了,忙又掰下一小块:“别急,还有。我们阿狸终于可以吃上一顿饱饭了,别急…”
向大力被她说得虎目含泪。
向老娘怔怔的,忽然一拍大腿,低声嚎哭起来,涕泪四流:“老天爷呐!没想到咱们一家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哭声被风一吹,弥散在四周,又被卷上了云霄。风也将云层吹散,月亮终于重新挣脱出来,温柔地注视着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