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恺点点头:“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但若是照老夫所说的调整一下,应该会有所好转。”
他算不上精通风水,但在建城的时候和钦天监打交道颇多,也学到了一些皮毛。宇文恺聪颖非常,在使用风水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与其说风水是鬼神之言,不如说环境对于人的情绪和心理的影响。一间屋子,若是吵闹还阴湿,那势必生活在里面的人就会不痛快。
那工地也是如此。
他与工头一起在派出所等待,听到工头接电话,说是又有几个工人打算不来了,还有几个工人打架进了医院。工头骂骂咧咧地说真是撞了邪了,在这个工地上什么事都遇上了。
宇文恺听了后心中一动,便给了工头一些小建议。
“那工地大门直冲着三岔路口,人来车往,声音嘈杂。一到下午,太阳照在对面大楼上,亮堂堂的晃眼睛,自然让人心绪不宁。”
他现在已经知道那些大楼的外墙都是用玻璃制成,但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路晓琪带他去吃了酒店楼下的早餐店。这家酒店离她家不远,底下有家煎包在附近小有名气,好在现在已经过了早高峰,店里还能找到空位。
她叫了一份煎包、一笼鸡汁汤包、两碗雪菜肉丝面,又叫了两碗豆浆:“还要别的吗?”
宇文恺:“路小友看着办即可。”
东西端上来,满满放了一桌子。
路晓琪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我喜欢早上吃多一点,晚上吃少一点。”
煎包的底部被油煎得金黄还带了一些焦糖色,一口咬下去只觉得焦脆无比,但顶部的表皮却又是绵软的,还浸润了汤汁,鲜美无比。如今是初春,老板还在肉馅里混了些许的笋丁,来自于早春山野的气息顿时充盈在了嘴里。
美得路晓琪眯起了眼,好不快活。
另一边,宇文恺正在吃着雪菜肉丝面,虽然动作看着慢条斯理但面条消失的速度却极快,不一会儿碗里便光了。看来这面的确挺对他胃口。
宇文恺放下筷子,看了看这间算不上华丽的店铺,以及正在忙前忙后的老板老板娘,迟疑的问:“路小友,这世间的寻常百姓也能像咱们现在这样吃一顿饱食?”
而且还是精细的白面,毫无杂质。
路晓琪一愣,笑了起来:“这不过是最普通的食物罢了,而且我也就是寻常百姓啊。现在的世道,不一定大富大贵,但普通人想要吃饱穿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宇文恺眯起眼里,神色莫测。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民夫,他们在江南污烂的河泥里,在高丽寒冷刺骨的冰雪里,在长安洛阳不见天日的阴沟里,挣扎着生存然后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等死,可能从出生到死去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良久,他垂下眼,叹了口气:“真好啊。”
路晓琪心中一突,忽然想到他的卡牌上那句评语:“巧筑皇城叹民殇”。
传闻宇文恺是个为了自己的政绩对民夫工匠极为苛刻,不顾底层百姓生死的人,但她现在看着却觉得不太像。
她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宇文老师,今天的话还是先委屈您待在酒店?我给您送点历史书过来,然后再给您送个手机。”
宇文恺颔首:“可。”
他经过这一晚的事情也看明白了,还是要先把这一千多年的历史给补补好,然后再熟悉一下现代的事物,不然和人打交道的时候会引人怀疑。
宇文恺倒不是很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他却不想给路晓琪惹事。
吃完饭,路晓琪送他回酒店,顺便去旁边的新华书店买了《上下五千年》和《中华通史》还有近现代史的书籍,又买了一支便宜的手机给他。
临走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对了,宇文老师,您要实现的心愿是什么?”
差点又忘了!
宇文恺一听,完全不像刚来时的抑郁愁苦模样,他沉吟了片刻,眼睛越来越亮:“若是说到心愿,老夫倒是想去看看现在的这些大楼是怎么建起来的?为何能建得如此高而不会坍塌?还有......”
他挥袖一指外面,眼睛里的神采也越来越亮:“这偌大的城市,又是如何运营的?引水排水如何处置?明渠暗沟又安置于何处?还有垃圾是如何处理?
“车如此之多却为何不混乱?人如此之多,坊市不再存在却为何一切都井井有条?”
他滔滔不绝,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亢奋。
朝闻道,夕死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