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惨白的胸膛蓦地撞入她的眼帘。
除了心口那道可怖的横切裂伤之外,他身上密密分布着大小新伤——都是杀阵造成的伤痕。
寒湿的空气浸入死人的伤口,一处处泛着不祥的白。
“没有。”南般若喉咙发紧,“没有。”
南念一问:“没有什么?”
南般若颤声:“没有伤。”
洞房时,她用小金刀划的、刺的那些伤,一处也没有——即便修为再高,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也不可能在两三日之内彻底消失无踪。
南般若后背发寒:“他不是。快,告诉阿父阿母,他不是!”
南戟河、天枢闻讯而来。
“他不是什么?”
天枢弯下腰,再次用力抠了抠尸体耳后,又用食指与中指的指骨捻过尸体鼻骨、眉骨、下颌骨。
天枢盖棺定论:“这脸是天然的,没有错。”
“他是蔺青阳,但不是与我洞房的那一个!”南般若牙关隐颤,“他是禁域里的鬼面人,他也是蔺青阳。”
南戟河皱眉:“什么意思?”
南般若指着尸体:“这一个,是这一世的蔺青阳。重生归来的,是另一个蔺青阳。”
她的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他是本体回来的。他把另一个他自己,弄成了这样……”
不会说话,笨重,迟滞,听命行事,甚至主动送死。
就像个傀儡一样。
南戟河三人面面相觑,半懂不懂,心底已开始隐隐发寒。
南般若心头冰凉,目光悚然:“……阿父阿母,此刻府中防御,是否最为薄弱?”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神色变得凝重。
此时此刻,府中禁制法阵尽数已经催动,残局还未收拾。十方俱灭大阵损耗甚大,人人精疲力竭——正值青黄不接、难以为继。
“不好!”
众人瞳孔猛烈收缩。
蓦然回望前庭,只见照壁倾塌,暴雨肆虐,泥水横流。
“轰隆——!”
雷光撕裂天空,霎那间,整座破损府邸亮如白昼。
狂风掀动两扇敞开的大门。
“吱——嘎——吱——嘎——”
南般若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目光艰难穿过白茫茫雨幕和倒塌的照壁,颤颤望向两扇大门之外。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昨夜恶梦,竟在此刻成真。
暗夜暴雨之中,蔺青阳浑身湿透,像鬼一般提起脚步,前一霎还在对街,闪电再次划亮,他已出现在她家大门前。
暗夜……暴雨……浑身湿透的人影……像鬼一般提起脚步……前一霎还在照壁外……闪电再次划亮……他已静静立庭院正中央。
噩梦与现实,在她眼前彻底重叠。
“轰隆!”
惊雷直劈人心,廊下众人倒吸凉气,下意识回头去望那具苍白的尸首。
尸体分明还好端端躺在那里,庭院里却出现了另一个蔺青阳。
此情此景,当真如同恶鬼降临,追魂索命。
“铮——铮铮铮——”
无数兵刃直指廊外。
寒气覆满铁甲,覆满刀锋。
“轰隆!”
又一道雪亮电光划过,这一次蔺青阳没有继续往前瞬移,而是缓慢俯下身,伸出冰冷的手指,从遍地泥泞之中捡出那纸婚书。
暴雨已将它彻底浸透,大红朱砂渗无可渗,褪色成一张苍白揉皱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