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宁悠悠跟着萤火虫走了一段路,转过墙角,见没人盯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举头张望,还没等她出声,一道清脆的干咳从头顶方向传出。楚昭伸手揽过宁悠悠的腰身,带她掠上了赵乐七所在的房顶。宁悠悠有点恐高,吓得连忙抱住楚昭。
楚昭心中暗爽,垂下眉眼,拍了拍宁悠悠的肩膀。他不低头不打紧,这一低头长生辫的发饰将宁悠悠的七彩头绳给勾住了,两人一拉一扯,十分滑稽。
赵乐七看不下去了,指间掐诀,这才将两人分开。宁悠悠咬了咬唇,她觉得楚昭分明就是故意的。楚昭撞上夏仲擎一抹玩味的眼神,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宁悠悠坐在赵乐七身侧,一手撑腮,看着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赵乐七开口问道:“瞧出什么端倪了?”
“那几个舞姬看长史的眼神有杀意。”
宁悠悠话音刚落,一声冷喝从偏院的方向传出。“有好戏看了。“赵乐七翘了翘唇角,起身抱臂,借着月色望去。小道尽头是一个荒凉的小院,别处都是绿草茵茵,而那里杂草丛生,荒置月余。
偏院这处,一女子身着舞衣,婉约绮媚,光看背影就让洪亮不由浮想联翩。宴会上有舞姬暗送秋波,又有人在他房间放了张纸条,让他子时来这偏院幽会。
既是美人相邀,哪有拒绝共度良宵的道理。洪亮搓了搓手,急不可耐的想要上前将女子抱在怀里,突然瞥见一道凛冽的寒光闪现,已然来不及躲避。
女子动作又快又狠!
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堆未烧完的铜钱纸灰烬,好似是在祭拜谁?一阵凉风习习,铜钱纸满地流转。
洪亮狼狈地倒在地上,震惊地看着闻素浅,“怎么是你?”没想到被人算计,真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闻素浅眸色微凉,一改白日里的柔弱。
“来人,快来人"洪亮捂着胸口,痛呼道。“今夜便是你的死期!"闻素浅咬牙切齿,将未烧的铜钱纸撒在洪亮的脸上,眼里满是嫌恶。
洪亮眸中发狠,刚要拔出胸口的短刀反击,结果被人一脚踢了出去。来人力气不小,武功不弱。
幸好有师父给的保命符,帮他挡了短刀一击,但这一脚的力道险些要了他的命。
一念生死,由人拿捏。
怎么会?洪亮耳边嗡嗡作响,嘴角呛出口血来。他急忙翻身,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眸色一凝,这才看清女子的长相。清贵冷傲,身姿绰约,红衣之下一抹动人的明艳。赵乐七目光一抬,冷眼瞧着洪亮半死不活的模样。洪亮心头一凛,顿生警觉。
她是何人?他没记错的话,宴会上未曾谋面,可她身后赶来的一男一女,却在宴会上见过。
赵乐七转头看向闻素浅,勾唇道:“闻小姐,又见面了。”闻素浅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赵乐七抿唇道:“我不相信巧合。密室机关布置精巧,岂是一个婢女能轻易打开的。你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我的视线,又以舞姬的身份混入长史府,不就是为了报仇么?”
闻素浅淡淡道:“姑娘是旁观者,自不会理解局中人的痛楚。”赵乐七漫不经心道:“他是官,自有律法公断,何必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闻素浅迎上赵乐七的目光,“我瞧着姑娘并非胆小怕事之人。”赵乐七瞥向洪亮,一声讥笑,“这位长史好色是真的,杀人……”闻素浅听出异样,盯着赵乐七道:“何意?”赵乐七反问:“你为何笃定他是凶手?可曾目睹?”闻素浅垂眸,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闭了闭眼道:“自有我的道理。虽未亲眼所见,但他难逃干系。妙音坊的舞倾城是我闺中密友,就因被洪亮看中,活该落个悲惨的下场么?”
洪亮抬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寻思着侍卫没出现,定有缘由。他刚想趁机离开,冷不丁又被人一脚踢翻在地,眦牙咧嘴:“哪个龟孙子敢踢爷爷?在自己府中,他像个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如何能忍?“还想逃。"一个右手握着刀柄,身穿褐色衣服的男子从暗处走来,瞪着洪冗o
“方泽,你竞敢……倒要看看你如何交代?"洪亮怒道。“有何不敢?"方泽不屑一哼。
一丝诡异气息没入夜色中,紧接着风刮过衣袍的猎响传来,转眼间一中年男人落在方泽面前。
方泽隐隐感到一股力量似要捏碎他的筋骨,好强的真气,逼得他不得不扔了手中的刀,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
“师兄。"闻素浅身形一动,上前扶住了方泽。男人右眼戴了眼罩,看着是新伤。左眼目光浑浊,血丝爬满了眼球,眸中划过一丝精光。
“师父,您要再不来,徒儿小命就不保了。“洪亮半是心虚半是憋屈。“没用的东西。"男人低斥,视线掠向众人,嘴角扯出一抹虚伪的笑道:“在下来此是为了阴阳花,至于我这徒弟的命交由你们处置。”闻素浅脸色骤然一变,“休想得到阴阳花。”洪亮再怎么蠢,也听出他已是弃子,惊惧之下,撑着的一口气沉了下去。赵乐七踏前一步,红衣翩然,“你是何人?为何会神剑宗的移形幻影?”夏仲擎悠哉踱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玲珑阁的白长老痴迷修仙,却以邪术傍身,当真是可笑。”
白魁左眼微眯,生出一抹不知名的情绪。他现下不宜缠斗,先前在镇远和宁文韬一战负了伤,还没痊愈,逼不得已用了煞气又被反噬,得想个法子速战速决。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虽瞧不上宗无名的假仁假义,但他的心法对武师来说还是大有裨益。赵乐七懒得再废口舌,能动手就不动口,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个邪修。寒霜剑剑气横飞,凝成一道锐利的寒刃劈了过去。白魁察觉出赵乐七剑招的不寻常,闪身躲避,寒刃竞凭空转了方向,直冲他来。
宗无名的成名绝招「一念无痕」,剑伤在骨不在皮。赵乐七便是没用灵力,催动真气运出的剑气,犹如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凌冽剑风。
剑气昭昭,所向披靡!
白魁暗道不妙,出招抵挡,一时间青筋暴起,黑气游走,逼出的煞气撞上赵乐七的掌心,忽见一道火印红光流转,他整条胳膊被极强的力量反击,若不是及时收手,怕不只是废了条臂膀。
夏仲擎广袖轻轻一挥,替众人拂去了激荡的气波。赵乐七掌心的筋脉灼热刺痛,似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般,感觉肩膀一沉,见一只手搭了上来,蹙眉道:“做甚?”
“火大伤身。“夏仲擎探出头,一脸无辜笑道。白魁目光一转,落在夏仲擎身上,此人深不可测,保命要紧。闻素浅目光幽幽,眼见白魁要逃,犹如受操控般冲过去,扬声怒喊,“我要杀了你,为我爹和盛阳派偿命。”
方泽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闻素浅倒飞了回来,急忙滑跪过去,伸手接住闻素浅,将她拥入怀中。
闻素浅一口血喷溅了出来,众人分神的片刻,白魁的身影霎时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莫说是方泽,赵乐七心底都不由生出几分唏嘘。方泽用哀求的眼神向赵乐七求助,“姑娘能否救救阿浅?”赵乐七探了探闻素浅微弱的气息,“气血两空,心脉已碎。”“怎会如此?"方泽眼神黯然。
闻素浅嘴唇动了动,念念有词,“阴阳花…”赵乐七拿出阴阳花,看向闻素浅道:“你可是有话要说?”闻素浅抬了抬眼皮,缓缓开口,“阴阳花可解蛊毒。”“蛊毒,“赵乐七眸光闪烁,“你是南疆巫女?”闻素浅没有否认,咳了两声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姑娘就知道不简单。九幽堂用蛊毒控制了不少江湖人士,想要重整江湖门派。不仅如此,那无相公子勾结江州知州敛财横行,白魁在替九幽堂做事,可惜让他逃了。”赵乐七沉默片刻,“你的仇我接了。万事皆有因果,恶人会付出代价。”“谢谢!"闻素浅释然一笑,强撑着一口气看向方泽,“好好活着…方泽悲恸不已,他被师父派去庐陵执行任务,离开盛阳派不过一旬,听闻门派变故匆忙赶回,好不容易找到师妹,如今又阴阳两别,他与她终究是有缘无分。
他执剑究竞所为何?到头来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暗夜终会黎明,这世上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的存在,丝毫不会影响日月更替。
晨光熹微,赵乐七被客栈后院的动静吵醒,打开窗户一看,竟是宁悠悠在练刀法。
这丫头起这么早,怎的转性子了?
宁悠悠从长史府回到客栈,一想到闻素浅惨死,还有白魁那张脸,她便翻来覆去睡不着。
赵乐七瞧着宁悠悠心神不宁,提醒道:“练刀需心无旁骛。你出招毫无章法,手软绵无力,就这还想自保?”
宁悠悠闻声,停下手中的动作。
赵乐七从窗口一跃而下,目光移向宁悠悠手中的飞雪刀,“你可是想好练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