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珠只好出门见礼。
其实路很近,不过十几丈。
昏黄灯光洒落,如笼轻纱,衬得女子肌肤赛雪,蛾眉曼睩,便道句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犹不足万一。陶云珠五官生得极明艳,然气质却是清冷的。
此刻未带面纱,一阵山风拂来,带着丝丝寒意,吹起她额前一缕碎发。乘着月色,恍惚间,堂下所有人俱有一瞬的失神。
“未想大人今日能莅临寒舍,仓促之间,招待多有不周,还望大人见谅。”待及近前,陶云珠微作福身。
裴晏颔首,目光似不经意在她身上稍顿停留。
片刻后道:“陶小姐请便,是本官叨扰了。”
言罢,男人提步直行,转身入了东厢。
陶云珠欠身,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念渐定。
戌时,夜色渐稠,雨还未停,雨滴砸落青瓦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一道道水帘,晦暗月影中泛出幽冷的光。
陶云珠举伞踩过院中石板小径上的浅洼,一路穿廊而过,很快便到了裴晏所居的东厢门口。
那两位白日里见过的侍从,正笔直立在门前警惕扫视着四周。看见来人先是一愣,旋即又露出惊诧之色,目光齐齐地锁定在她身上。
“劳烦请通传一声,陶行令之女求见大人。”陶云珠只开口报上来意。
对方眼中虽闪过犹疑,但人在屋檐下,还是礼貌点了点头,其中一人转头入了屋内。
不多时,出来道:“陶小姐请……”
夜风穿过回廊,吹得廊下灯笼左右摇晃,门扇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随即又被关上。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光线下,裴晏正坐于窗前,手中捧着一卷书册。见人进来,放在了一旁,微微挑眉。
“有事?”
“回大人,民女今夜冒昧前来,是想同大人谏明陶家心意!”
陶云珠垂首,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
“哦?”
裴晏不置可否,“说来听听。”
“大人初临徐州,想必对这方水土的人情世故、官场诸事,尚有诸多未知。民女随父就任此地多年,对官场人、事也略知一二。大人查案时,若有需查证的消息、或不便出面的地方,而陶家又能做到的,必当全力以赴!”
说至此处,陶云珠稍顿了顿,又道:“若能与家父相见,民女也定会劝他向大人坦诚一切。总之,但要大人开口,陶家上下定当为大人所驱。只求将来判罚时,大人能念在陶家戴罪立功的份上,留家父一命……”
“你在和本官谈条件?”裴晏唇角勾起笑,语气分明含了嘲讽。
陶云珠忙低下头:“民女不敢……”
此人对她已有偏见,她一时把握不准,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怕哪句得罪了对方。
“想为本官做事的人很多,陶小姐不会以为……你在其中很稀奇吧?”
陶云珠怔住,摇头。
裴晏上下打量她一眼,此女确实貌美,方才廊下初见,难得令他亦生出惊艳之感。不过,徐州官眷的身份也足够令人厌恶。
屋内蓦地安静。
裴晏未再开口,却也没提让她离开。
陶云珠立在原地,一时不敢说也不敢走,心中不由思索起后面的话,究竟该不该说?若说了,此人又会作何反应?
对方显然对她刚才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的确,再三求上门的罪官家眷数不胜数,她不过其中之一,又有何稀奇?对方凭什么要答应她?
静了几息后,她复又忐忑道:“大人,陶家确无特别之处。但有一点,大人只要派人到城中略加询问便可知晓,家父曾为百姓做过许多实事,绝非只知为己敛财的贪禄之辈!正因如此,他在官场中亦树敌众多……”